皇上怎么临老入花丛,这可不像样。何况,此时又是多事之秋。
“暂且不用管,看看再说。”想了半天,萧纬还是决定不插手。又问:“对了,如今城里还有人念童谣么?”
“阿赫说,自从大理寺动真格抓人后,没人再敢在街上念了。”
萧纬嗯了声,换上衣裳往紫宸殿问安。刚走到假山旁,正巧王婕妤从廊庑下穿出。不过她没看见萧纬,只带着一个宫女,低头缩手小步前行。
萧纬盯着她的身影瞧了一阵,没觉得异样。这位王婕妤年过三旬,并不算多美艳,其父只是外地一名小官,既无邀宠的姿色,也无争宠的靠山。
接着便是新年到来,京城了无波澜,除了周韵怡的婚事提前到了二月初十。听说,周家老夫人去大清寺卜吉日,三月没有好日子,婚期便提前了。
萧纬贵为太子妃,也是这桩婚事的媒人,初十那日亲自往周家观礼。因有太子妃捧场,几乎京城各家女眷都去了,加上周韵怡的嫁妆丰厚,这场婚事倒也热热闹闹。
周韵怡嫁入废皇子府,十足算是低嫁,故而没受什么气。成亲半月就给萧纬写信,道十分感谢她的成全。由此可见,秦隐待她定是不错。
萧纬暗自替闺蜜高兴。
唯一的不足,就是秦壁久出不归。放信笺的竹架,七个小孔已插满。前几日又收到传书,秦壁巡查江南多地,已抵锡城。等处理完锡城事务,差不多便可返程了。
萧纬虽挂念丈夫,却也只能不时取出信笺浏览,聊以慰藉。
说回秦壁,原本年底他就从黔州返回锡城。彼时,木青云已被关进大牢,审讯时他供认不讳,十几车赈灾粮的确被他偷运走,不过,他死活不承认偷了官银。
十多万两白银丢失,且一时半会找不出偷盗者,案情僵持在那。秦壁便让史尚书继续代管锡城,自己转道其余州县,巡查完灾情才又回锡城。
一转道,又是两月过去。被秦壁纳入麾下的孔珏、孔琥兄弟,回青阳县探望过双亲,在东主前两日赶到。
秦壁一到就连夜提审木青云。这个身材壮硕的汉子,仍旧矢口否认,发誓不曾盗过赈灾银。
同时,喜鹊等人经四处走访,发现木青云洪灾时慷慨散粮,颇受锡城百姓爱戴。
第二日,钦差回来的消息传遍锡城,到中午,刺史府外跪了满地百姓,全是为木青云求恩典。街道站满看热闹的人,一个个脚踩脚挤得水泄不通。
“钦差大人,要不是木爷分给我半袋米,我儿子闺女都活不成。大人行行好,就饶了木爷吧。”
“草民是张家村的村长,也要为木爷喊冤。我们张家村在白堰湖边,头三天大雨就淹了整座村子。幸亏木爷为人豪爽,收留我们住下。木爷去刺史府偷粮,都是为了我们张家村。”
“就是,就是。张家村得了木爷大恩,不能看着木爷丧命。”
“还有我们贾庄,也得了木爷的米。求钦差大人明察,当日城中实在情势危急,若没有木爷,我们这些人都得喂了水龙王。”
……老百姓一个个抡胳膊挥拳,声嘶力竭喊着话。
秦壁为难地看向史尚书,难怪这位老谋深算的史大人久久不能决断。
照律法,木青云犯的乃是杀头之罪;可偏偏,他又救锡城于水火。实在难办。
跪地之人的激动情绪四下蔓延,就连石狮子后头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嚷嚷起来。一时人声鼎沸。
见此情形,躲在酒楼二层俯瞰的妙童沉下脸。她没想到,木青云的命还挺硬。板上钉钉的死罪,拖了好几个月还没判下来。
她冷飕飕盯了秦壁一眼,慢慢戴上白狐皮兜帽,转身下楼。
当夜,秦壁正和史尚书商量,该找谁来接手锡城刺史之职,狱卒抬着口吐白沫的木青云冲进房,身后跟着脸色大变的孔珏。
“怎么回事?”史尚书惊问。
好在孔珏慌而不乱。先是从鸡毛掸子上拔了根毛,边给木青云催吐,边命人请大夫,忙活完才回话道:“启禀大人,有人给他下毒。正好让在下发现了。”
说着,他冲门外招手:“让他进来。”
只见两卫士架着一个汉子进屋。汉子一身粗布衣裳,模样寻常,大约二十多岁。方才被绑过来他就眼神乱跳,这会四下一看恁多人,身子愈发抖如筛糠。
孔珏怒声质问:“说,你为何要给木青云下毒?”
“我,不是我……”汉子跪在地上,眼神发直。
屋里残存着呕吐物的气味,有仆役打开三面槅门。寒风猛地吹进来,汉子冻得牙齿直打颤。也有可能是怕的。看他这样,也不像是凶恶之徒。
秦壁扫了汉子一眼,走到蜷缩着的木青云身边。“能开口吗?你看看,可认识他?”
木青云艰难侧过脸,又艰难挤出三个字:“不认识。”
孔珏抱拳道:“钦差大人,事情是这样。我去牢里看他,想问问他偷粮当日可有其他异样。正巧,这汉子进牢里探监。他对狱卒说,自己是张家村的农人,听闻木青云快要被砍头,感念其救命之恩,特来给他送顿丰盛饭菜。初时我没在意,只在那听他们叙话。木青云不认识他,问他是谁,结果这人拿出温好的黄酒,木青云闻见酒味便喝上了。我好奇走了过去,他打开食盒取饭菜,正好让我发现,他袖口有墨迹、指上有厚茧。此人绝非农人,我赶紧命人将他拿下,可惜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