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既然来到府上,还是要略尽心意的,这样吧,我让管家准备一份薄礼,一会儿随你送到下榻之处再平易近人,那也是在官场十六年的人,威严二字早已深入骨髓。
他这番话,不容得陆小凤稍稍反驳。
“那就多谢花大人了。”既然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再呆下去也是自取其辱,陆小凤攥了一把椅子扶手,放下茶碗起身,躬身道谢告辞。
花满舍啜一口茶,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等一下!”
一直没开口的花七少忽然起身,或许是起的太仓促,不小心磕到了小腿,花满舍宠溺地皱皱眉,责备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有什么话好好说,急什么?”
陆小凤觉得胸口一钝,要伸出手扶一把的冲动被花大爷的话浇灭,站在那里只看着那个人不说话。
“大哥,我已经答应让陆兄留在府里住了。”花满楼扭头看向花大爷,言语之中也是不可动摇。
花满舍怔了一怔,有些不懂这两人的态度。自己并非不好客之人,但过年之时,应该是合家欢聚同乐,若是平时他也会客气一番留人住下,可这种时候,人家也会觉得不合时宜的吧。
“你怎么不早说?”不过花大爷是谁,反应速度极快,他从未违背过自家弟弟的意愿,只好顺着往下说,“既然你二人已经商量好了,那就住下吧,厢房都空着,陆大侠想住哪一间都可以。”
陆小凤想推辞,他现在只觉得心里酸苦的很,不知道该怎么留下来面对花满楼,但看到花满楼避开自己的双眸,又不甘心这样离开,更何况还担心他的腿。
“那就多谢花大人了,叨扰一日,明天陆某还有朋友之约。”
花满舍应下,正好有官员到访,他便去了。
管家把陆小凤带到南院,出来之前问过七少爷,还是把人安排在了七少爷的院子里。
“陆公子,这间是少爷的房间,您住这里,平时都有人打扫,很干净。”管家交代完毕,陆小凤谢过他让他先下去了。
与花二爷府上一般,花满楼的院子永远是宅子里最清幽雅静的去处,看得出来房间和院子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可以体会花家这几位哥哥有多宝贝这个弟弟。这样一想,陆小凤觉得心情又好了一些,谁让他看上的一个备受宠爱的人呢?如果自己不更宠着一点,比那些人加起来都宠,怎么能爬上他心里最高的位置?
花满楼的房间里永远摆着些瓶瓶罐罐,有他提炼的花粉精油,也有一些名贵药们踅摸来讨七童欢心的。
陆小凤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到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溜溜达达又往花大爷住的院子里去了。
“陆公子,找七少爷的话,里。”花长正在院子口洒水,见他过来就喊了一句。
这小机灵鬼,陆小凤就喜欢这种有眉眼的小厮,比花平可爱多了,问的位置又往那里去,结果还没上楼,远远地就看到花满楼站在二楼的栏杆上凭栏静立,哪里是在看书,分明又是在想自己的小心思。
放轻了脚步,陆小凤从另一个方向上楼,打算走到某人身后吓他一跳,结果手还没拍上那圆润的肩头,就听他混杂着晚风的嗓音开口:
“陆小凤,你知道我在看什么吗?”
听他叫自己名字,陆小凤心里一阵瘙痒,好像这晚风一直刮到了心里,还带着片轻柔的羽毛。
“那里曾种了一片白玉簪。”花满楼伸手指了指花园的方向,“十三岁时我来大哥府上住了一段时日,最喜欢在那座亭子里,对着恍如雪海的群花弹琴,因为在江南不常见雪。”
陆小凤静静地听着,花满楼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
“后来我回了江南,回信中问了一句白玉簪的事,大哥以为我很挂念它们,便命人连夜把那片花圃移回了江南。”
陆小凤咋舌——不愧是花家出来的人,与其说追求两袖清风,不如说是天生会散财。
“我最初很高兴,可是后来,我没有养活它们,它们慢慢地变黄,死去,连短暂的数月花期也没有熬过,就这么凋零了。”花满楼俊秀的眉目间闪过一丝忧愁。
陆小凤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花满楼说他宁愿守着自己的心意也不愿让这份感情成为负担,这应该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更担心,或者说害怕的,是这段感情会如那圃玉簪一样的命运,怕它经受不起时间或环境的考验,慢慢褪色直至消失。
“我以为花七少是最勇敢的一个人。”陆小凤与他并肩站在栏杆前,看着一样的风景,忽然感触道。
花满楼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故事,苦笑一声:“这不只是勇敢的问题,这是一场输了会赔掉一辈子的赌局,而我不擅长赌。”
陆小凤觉得胸膛狠狠震动了一下——一辈子,他刚刚是听到了一辈子吗?
“我来帮你赌。”倏然转身,隔着瓶子握住了他的手,沁凉又温热,“人这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现在就决定以后的事,没有任何人能百分之百赌的赢,不过你忘了我是谁了吗?可是天下第一好运气的人,我愿意花掉一辈子的运气,赌这场赌局,你花七少稳赢不输。”
花满楼弯起嘴角,修长手指也缠上了那只凤环,仿佛当真握住了这人的一辈子。
斜对面的书房里,花满舍正和御林军统领千重商量最后一遍朝贺之礼时的布兵情况。
千重正说着,忽然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