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浦以冷静的声音开始说明。
“小孩在日常生活中遭受父母亲暴力对待,但是他们无处可逃。同时,小孩子比起大人,承受压力的能力更低、……于是,有些小孩子为了忍耐痛苦,便会这么想——『被虐待的人不是我』、『被虐待的是另一个孩子』……也就是,他们在自己当中创造出另一个『谁』,把痛苦的事全部让那个孩子承受。遭到虐待的时候,本人不是沉睡,就是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另一个孩子』。当然,被虐待的人以及承受痛苦的人,实际上都是自己,可是他们藉由把心和身体分离,得以承受这种压力。——did的起源,可以说就是这种精神逃避,同时也是受虐儿的『生存术』。有个病患说他如果没有得到did的话,不是自杀,就是已经发疯了。”
“等一下……那,难道朔夜学长他……”
“他是否曾经遭到虐待,这点还不清楚。几次的谈话当中,也不曾出现过这类内容。但是,以统计的结果来看,可能性非常高。”
“……”
恭介交握的手掌,微微渗出汗来。
半个月前,晚餐餐桌上父子和乐融融的对话。——没有一丝阴霾的征兆。父亲虽然粗犷,却明朗大方。那个人——可是……怎么可能——。
“暴力、忽视、xìng_nuè_dài——这些在最近的新闻也常常成为话题,但都只是冰山一角……近亲之间的虐待很难明朗化,现实远比想象中更加根深蒂固及严重。对稚龄的孩童而言,父母就等于他们的全世界,是他们的栖身之处,是太阳、是上帝。本来应该被父母这种绝对的存在,无条件地保护的无力孩童,却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被踢、被打——对于孩子而言,这是多么重大、多么痛苦的事?……即使如此,小孩子被别人问到虐待的事,还是会庇护父母。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爱着父母。不管被怎样虐待,孩子还是爱着父母。因为他们希望被爱。”
恭介包裹着马克杯的手加重了力量。
“或许这不是医生该说的话,但我还是祈祷他不是虐待下的被害者。……我确切地这么希望。”
“……”
“回到正题吧!——交换人格,两个的话就有两个,十个的话就有十个,他们各自都是背负着某种意义而产生的。绝对不会毫无理由地突然迸出来。朔液的交换人格,在他感到性冲动时,就会频繁地出现。你和交换人格见面的时候,也都是在那种场面,对吧?”
“……嗯。”
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第一次的时候,〈朔夜〉得到满足的同时就消失,和朔夜交换了。恭介以为这次也一样,等他醒了之后就会恢复原状,却……。
“有可能……像这样一直和主人格替换着吗?”
“——有可能。交换人格是『逃避』的构造,所以只要发生了他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主人格就会把问题推给交换人格,直到问题解决之前都不会出现。反过来说,did的原因,就潜藏在朔夜所逃避的问题里面。”
“……”
“进行心理治疗当中,他也无意识地躲避着性方面的话题。他是不是经常这样?”
“嗯。可是,我以为他只是单纯对那类话题感到害羞……”
“你说交换人格曾经说过,掌管嫉妒、憎恶等负面感情的是自己——对吧?”
“嗯。”
“这样的话,朔夜果然很有可能,把性当作负面的感情和行为来看待。”
杉浦沉重地眨眼。
“这只是个假设。朔夜的交换人格,是他为了逃避xìng_nuè_dài而创造出来的人格,我想他的心中,可能潜藏着幼儿时期遭受的精神创伤。朔夜说过,他是在十四岁时第一次发现另一个人格,但是我想应该在他更小的时候,就出现征兆了。did在想象力丰富、人格尚未发展完全、容易逃进幻想世界的小孩子身上最容易发病。大多数的病患,都是在九岁之前分离出第一个人格的。朔夜恐怕也是在幼儿时期发病,之后由于环境改变等原因,暂时忘记了交换人格的事……不,是让交换人格沉睡。之后,因为那个事件成为导火线,交换人格再次被唤醒……”
“那个事件?”
“朔夜十四岁时发生的事件。你没听他提起过?”
“没听说……。他几乎不谈自己的事。——发生过什么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