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柾少爷。”
“……及川……”柾觉得刺眼地伸手遮住眼睛。白色短袖衬衫被夕阳映照成橘色。
“我听说令堂的墓移到这来了,所以过来上个香。……一直没向您打招呼,真是抱歉。”看到老实地低下头来的及川,柾把买来的花束供奉在两个墓上,心里暗自呻吟。
及川千住。少根筋的转学生其实是他的伪装,事实上,他是贵之为了柾而送进东斗学园的保镖兼监视员。把赌场的事向贵之密告,而让枣无法使用大楼的也是他。
——虽然柾已经从贵之那里听说及川的事了,可是突然像这样与他面对面,不管是那灵敏的动作还是恭敬的语调,都带给他一种和陌生人相处的异样感觉。
“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死板口气说话?觉得好奇怪喔!”
“非常抱歉。”
“……。听说你到医院来探病过很多次?我从悠一那里听说,你被爷爷赶了回去……对不起啊!真是受不了那个臭老头……”两人在墓地旁边的矮墙坐下,及川强忍痛楚似地摇了摇头。
“不,老爷会生气是理所当然。我……要是我不离开您身边的话……。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及川在膝上交握的手,短短的指甲都掐进肉里了。他的脸色苍白无比。柾发现,及川一次都没正视过自己的脸。柾被绑架之前,及川跟踪着他。虽说是秘密行动,但及川也因此更为自责吧?明明就在柾的身边,却……,柾能够了解他懊悔的心情。
“……我说啊……”柾悄声说道。“别再这样自责了。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有错,而且那个时候,就算你跟在我身边,我想那些人也一样不会死心的。搞不好还会连你一起抓走呢!”
“怎么可能……”
“贵之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他是那种会说‘要是你代替柾抓走就好了’的人吗?”
“……”及川修长的睫毛眨了眨。拿下那个可爱大眼镜的侧脸,意外地端整。紫色的夕阳染上他的侧脸。
“……我在十二岁时,被贵之少爷收养了,我原本待的孤儿院是四方堂集团出资的,贵之少爷偶然到那里视察,不知道看中了我哪—点,特别关照我,还特地为我请了家庭教师。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得到特别待遇。所以我遭到其它孩子欺负,可是我不在意,即使全世界就只有那么一个,但是的的确确有人需要着我,我觉得非常高兴。可是,我却无法回应那个人期待。”
“……”
“……为什么?”
“咦?”
“为什么只有您一个人回来?”
“……”及川直瞪着地面。他的嘴唇在颤抖。柾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就快哭出来了。
“我听说您和贵之少爷一起从医院消失的时候,认为你们舍弃了一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拒绝四方堂家的您回来了,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贵之一个人被放逐因为谁!——及川不成声的呐喊,摇撼着柾的心。
啊啊……。柾了解了一切,缓缓将视线从及川的侧脸移开。
……这家伙,也喜欢贵之啊!或许这不是恋爱感情。可是最根本的部分,一定与恋爱非常相似。就像孩子仰慕父母、弟子敬仰师父一样,他爱着贵之。
“……对不起。请忘了我刚才的话。”
“……我本来没有回来的打算。”远方传来汽笛声。柾静静地望向水平线。闪闪发光的海面上,货船正缓缓横越而过。
“我本来想和贵之一起远走高飞的。不管是纽约还是巴黎、巴西或撒哈拉抄漠——就算是地狱,只要是贵之要去的地方,不管是哪里……不管是哪里,我都打算跟着去……”
那一天——听到敲打寝室斜面气窗上的细微声响,像平常一样醒来了。小鸟的叫声。四周还静悄悄的。时钟指着七点。贵之睡在旁边.透过紫闭的窗帘隙缝,初夏的朝阳柔柔地照上他美丽的脸庞。
贵之的手臂仿佛抱着蛋似的,轻轻环在自己胸上,柾小心地将之移开,不吵醒贵之地悄悄爬下床。他穿着睡衣,拿起每天送到门前的两人份早餐和牛奶瓶,把上面清澈的奶油状部分,拿给频频抓着玻璃窗的猫眯吃。
打开窗帘,外头是多田的这个城镇难得一见的大晴天。柾把剩下的牛奶,没有加热地就这样倒进杯子里喝着,然后帮贵之准备咖啡。咖啡豆和咖啡机是在附近的早市买的。因为贵之每天都愁眉苦脸地喝着客房服务的咖啡,柾实在看不过去。
每天早上煮咖啡,是柾的工作。这阵子,他煮咖啡的技术进步到连挑剔的贵之都会称赞了,他还开玩笑说,干脆两个人一起在街角开家小咖啡店好了。
窗户底下,就是一条小运河。河岸边的树木受到昨晚的大雨冲洗,显得一片翠绿。市街残留着中世纪的影子。右手边有座红色的拱桥。 这是家古老的小饭店。虽然不是五星级的豪华套房,可是也附有小厨房及客厅。女主人高雅而体贴,门房则是个严格的老绅士。这是他们舍弃舒适,以不起眼为条件挑选出来的古老饭店。
“……柾……?”柾悄悄回到寝室更衣,贵之醒了过来。他趴在床上,慵懒地撩起凌乱的前发,把手从床上伸了过来。床边的小几上,宵夜吃剩的起司和洋梨已经干掉了。室内微微飘荡的铁锈味,是不底的红酒散发出来的。
“早。……吵醒你了?”
“早……”柾—面扣起钮扣,用右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