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涉一身明黄色衣袍,一只手托着脑袋,望向辰夜,并不似久别重逢,倒像是日日在一起的朋友。元涉弯了弯嘴角,指了指空位:“坐啊,在那里杵着干什么?”
辰夜失笑,掀起衣服落了坐。
元涉身边那人也笑了,摇着那把破落折扇:“何时学会客气了?跟那帮覆恶厮混这么久,也开始学着站着吃饭了?真是野蛮!”
辰夜愣了愣,笑起来,看着那人:“怎么你也在这?”
东饮收了折扇:“何时白捡的便宜能落下我?”
辰夜极不客气道:“也对。”
东饮端起酒杯:“果然还是人间自在,少了乱七八糟之人的监视,连饮酒都引的痛快!”
辰夜想起那日言郁透露过的东饮被软禁之事,心里一紧,小心翼翼问道:“那日……我走后……他们没为难你吧?”
东饮顿了顿,才弯起僵硬的嘴角笑了,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入喉,许是那酒太烈,辰夜看见东饮的指尖微微颤了颤,只听他道:“为难我?呵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有事情吗?”
辰夜心头的一口气方才缓下来:“那便好……”
东饮道:“不过被堂堂天界仇敌魇影君强行闯宫,还差点没守住法宝,难免不受一些牵连,所以我现在同元涉一样了,也是个地仙了……”东饮一口气没说完,又饮了一口酒,余光正瞥见辰夜的神情,便接着道:“从前总觉得地仙矮人一截,又辛苦又劳累,听闻元涉当了地仙,我还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如今自己成了地仙才知道,原来这里的日子才最是潇洒肆意。”
元涉举起酒杯,在一旁附和道:“这话说得甚和我心,我得敬你。”两人碰了碰杯,对饮。
辰夜因着这话,心情稍好:“你们倒看的通透。”
东饮道:“不通透不行啊,你可不知道,你十年前的那一闹,可真是闹破了天,也吓破了众仙的胆,再加上覆恶大军连年征战不休,打吧,又不一定打得过;不打吧,又不行。天界上人人都吊着一张臭脸,彼此相见也不打招呼了,都叹气……你可不知道那气氛,饶是我这没皮没脸的性子,也禁不住悬着心。现在到了人间,这才敢没心没肺的敞开吃喝,也算是一种解脱。”
元涉笑起来:“我虽没经历过,但在人间也听闻过一些。”元涉笑看着辰夜:“当年你一直想着坐上高位,让天界众仙看得起你,如今得偿所愿,是何感想?”
辰夜听闻二人说起覆恶之事,丝毫没有表示出任何厌恶与害怕的情愫,心下温暖,三人就像是谈论一件过去的、无足轻重的小事,如多年前的那样,没有任何嫌隙。
辰夜弯起嘴角,摆摆手,摇晃着酒杯:“一言难尽。”
元涉摇着头:“当年你们都还怕我如何如何,如今看来,我倒是最洒脱的。”
东饮大大咧咧道:“谁说不是呢?当年为你卜的那一挂,说你命中有一情劫,会绊在上面,是福是祸,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如今看来,倒是因祸得福。”
元涉笑笑不说话,将剩下的半杯酒尽数喝了。
辰夜暗恨东饮嘴笨,好在元涉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辰夜心想,或许这么久了,他也稍稍放下了。
辰夜转移话题:“刚刚我上来时,那小二说楼上是一位贵人,怎么?说的是你?”
元涉毫不客气道:“自然是我,不然谁还有这么大的面子?”又道:“他……方涯走后,琮吟独自撑着方家、撑着澎城,我不放心,便依旧以方家旧幕僚的身份帮衬着,这几年来,倒也一直相安无事。先前结交了一些达官贵人,他们也都认得我,人前人后依旧叫我一声元大人,便是如今的局面了。”
辰夜诧异道:“近二十年了,你容貌未改,他们也都没怀疑?”
元涉弯起眉眼,亦如当初天真烂漫:“才二十年,他们只说我驻颜有术,哪里会怀疑那些有的没的?便是现在,追我的姑娘家也是不少的。”
辰夜“噗嗤”笑出来:“你这性子,倒是分毫未改。”
元涉感叹道:“不过再久一些,我确是该换个身份了……”
萧瑟的风顺着洞开的窗户吹进来,掀起一旁的帷幔,竟平添几分寂寥之气。
元涉恍然叹息道:“说起来,距离我们上一次相聚饮酒,已经过去这许多年了。不知下一次人齐相聚,又会是什么时候?”
东饮俨然已经带了几分醉意,摇摇晃晃着反驳:“不对不对,现在人又未齐,谈何下一次人齐?”
元涉道:“是啊,我们还少了一人。”
如果,请我们的网站地址《宅书屋》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