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南道:“是,没有君上的吩咐,自然没人敢动他。”
辰夜满不在乎的应了,瞥了一眼锺南手上的路线图:“这些都是你打算攻占的城镇?”
锺南道:“是,君上有何见解?”
辰夜道:“我说了,这些事随你决定。就是……”辰夜想起小二说起自家媳妇淳朴的笑,又想起洛函的小店,指了指黄河中部的那片区域:“就是这一片我正待着,这一带先留着吧,其他的随你处置。就是……收敛些,将人都吞噬完了,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锺南应了,辰夜便转身走了,去了地牢的方向。
推开地牢的大门,铁锈混着血气的味道迎面而来。辰夜走到牢房的最深处,冷眼瞧着面前不人不鬼的老熟人。
被绑在柱子上的人闭着眼,头发披散着,遮住那张惨白的、瘦得两腮凹陷下去的脸,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颜色,搭在那人清瘦的身上。听见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人,呆了呆,游离的意识慢慢回归大脑,他笑了起来。
辰夜冷冷道:“你笑什么?”
那人瞧着辰夜,即使瘦得不成人形,那脸上阴枭的表情却让辰夜觉得既厌恶又熟悉:“当然是笑你啊!”
“呵。”辰夜冷哼一声:“也不瞧瞧你现在的样子,阶下之囚、砧板鱼肉,堂堂天界仙君落得如此下场,侧狭真君倒还真想得开。”
侧狭看着辰夜:“我在此地倒也清净,于我看来,不过再经历一遍星沉宫的思过而已。总比某些人,东躲西藏、刻意逃避的强。辰夜真君,啊不,应该叫魇影君才对,这几年在人间的滋味不好受是吧?”
辰夜神色未动,变幻出一把短刀,刺向侧狭。
侧狭闷哼一声,血顺着腰际慢慢落下来。
辰夜道:“不好受?杀想杀的人,做想做的事,痛快得很!怎么会不好受?”
侧狭忍住疼痛,抬起头,弯起嘴:“杀想杀的人?你想要杀谁?杀掉整个天庭?杀掉整个人间?杀掉你曾经的好友?沐青、东饮、元涉?你想杀谁?”侧狭顿了顿:“没发现吗?你已经恼羞成怒了……”
辰夜看着侧狭的眼睛,其中的嘲弄与看透一切的眼神不知为何竟让他有些心虚。
辰夜拔出短刀,转身:“疯子。”
侧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呵,你也是个可怜人……”
辰夜摔上牢房的大门,却怎么也甩不脱侧狭留在脑子里的那番话,坐在椅子上翻来覆去的回响,再加上沐青留下的那一句“你在害怕。”纠纠结结乱成一团,搅得脑子疼。
辰夜揉着额角,看着一旁的锺南忙里忙外的指挥着各项事宜,觉得心里更堵,转身拂袖捏诀换了朵云,颇决然的又回了二里半。
走进那间熟悉的客栈,看见一身白衣的洛函已经回来,正站在柜台旁拨弄着算盘,看见辰夜,微微一笑:“你回来了。”他撂下算盘,从一旁拿出一只杯子,倒了一杯清茶递给辰夜:“听我店里的伙计说你前些日子心情不大好,然后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我正想着要不要继续替你留着你的那间屋子,你便及时回来了。”
辰夜接过清茶,笑起来开玩笑道:“转了一圈才发现,你这处是个最有归属感的地界,我怎么会离开呢?以后怕是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洛函道:“求之不得。他乡遇故友,我自然也不希望你离开。”
辰夜喝了一口清茶,从口入喉再入体,心里的压抑也终于沉淀了下来,他眯了眯眼:“我若一直在这里,你酒窖里的酒可就不保了。”
洛函道:“酒还可以再酿,总比情分没了强。”
辰夜看着洛函的一身白衣,听着他的这番话,不知为何想起在荒蛮时遇见洛函的情景,想起他一直提起的那位挚友。
辰夜问道:“这两日又去祭拜你的那位故友了吗?”
洛函点了点头,坐下来:“是啊,你还记得啊……竟不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辰夜道:“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
说罢,各怀心事的两人对坐无言。
辰夜怔愣了片刻,抬起头来,看见洛函正盯着自己的脖子发着呆,低下头,这才想起当年洛函说过自己锁骨上的那颗痣与他的那位朋友有些相似。
辰夜打破沉默:“我还记得你说过我与你那位朋友很像呢。”
洛函弯了弯眉眼,将视线从辰夜颈上移开:“像,但是又不像。”
辰夜道:“合着就因为这颗痣像?”
洛函道:“不,连痣都不像……哪里都不像,但是,你身上又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辰夜晃了晃茶杯,微微一笑:“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洛函抬头喝了一口清茶:“听不懂正常的,我也说不明白。”
辰夜道:“没想到你也是稀里糊涂的人。”
洛函笑起来,看着辰夜道:“稀里糊涂挺好,总比事事都看得通透,伤人伤己的强,为什么非要明明白白呢?”
辰夜愣了愣,笑意从眼中晕开:“好一句糊涂挺好,我也想什么都不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洛函道:“人生在世,只有一次。怎么活?如何去活?只要是你自己的选择,只要是你的心之所向,无怨无悔便好……作为朋友,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辰夜笑起来:“那你这朋友当得就有些‘助纣为虐’了,我若四处为恶,躲到你这里当缩头乌龟,恶无恶报,还过的优哉游哉,那你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