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试图要放开这个怀抱的时候,简远收紧了自己的胳膊,不让顾云开挣脱出去,他闷闷不乐的说道:“我哭起来很丑,我不想被你看到。”
“没关系。”顾云开轻轻挣开了,他单手捧着简远的下巴,两个人的额头对着额头,年轻人哭得惨兮兮的,眼睛红着,泪痕划得到处都是,被粗鲁的动作抹乱蹭开了,干涸在脸颊上,睫毛被泪水缠在了一块儿,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珠像水洗后的钻石,在光线下闪闪发亮,混着羞赧与窘迫,他看起来跟美、干净、优雅毫无半点关系,可顾云开那么爱他,胜过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顾云开看着他,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低声道:“要是我真的说了那些话,可该怎么办啊。”
顾云开轻轻抚摸着简远的脸颊,为再也不可能出现的那些困惑而伤神,他的手指揩去对方即将溢出的眼泪,神情迷茫的几乎要弥漫出哀伤来,仿佛一个险些遭遇车祸的人姗姗来迟的后怕,他温和的说道:“我要是真说了那些,该怎么为自己的自大挽回你,我该怎么获得你的原谅。”
假如更早之前,顾云开还没有经历过那两个谈心的夜晚,没决心把自己的人生变上一变,那他的确会这么想。他会在那些喜悦与愉快漫步而来之前提前的想好后路,可不行,夏普那句话老扎得他的后脑勺生疼。
“你甚至连自我都没有。”
“什么人发怒会记得留面子……”
有时候顾云开也不知道自己在努力什么,他的人生活得很成功,可做人却很失败,他没有任何感情的负累,他本以为那是一种成功,事实上并不是。他没能找到一个把他变得更好的人,或是那个人来了却没在意,可现在找到了……
顾云开从那个夜晚就已经清醒了,他总是在被成功捆绑着,他喜欢奋斗,喜欢上进,喜欢站得高高的,这不是错,可他已经喜欢到了只剩下这些,甚至可以为这个付出任何牺牲,那这就有点问题了。他拒绝潜规则,拒绝乔繁辰,并不是因为他本身多么的洁身自好,是因为尊重,尊重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是因为他要为那个亡者照顾他心爱的妹妹。
他已占据了这个亡者的生命,就要给予对方同等的补偿与敬重。
所以顾云开才会努力的改变,他接受夏普跟温静安变成自己特别的朋友,接纳温静安的麻烦,耐心为他开导,忍受夏普针扎似的真话,并思考应不应该改变自己,他得到了比自己所想的要更多的东西,因此也不再拘泥于那些需要考虑的事情,而是妥协一般的询问简远能不能接受那些条件。
“那我就会问你。”简远握住他的手,低垂着泪眼,忽然笑了起来,哽咽道,“你是因为担心我吗?你不要后悔自己说的那些话,就像个厚颜无耻的混蛋,就像个不服输的小鬼那样,对你纠缠不清,直到我觉得你是真的生气了,然后我才认命。”
“那我一定会后悔。”
顾云开很轻的笑了出来,他突然庆幸起自己在那段如梦似幻的时间里没做出任何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他轻吻着这个大男孩卷曲的头发,亲吻那双发红的眼睛,不带任何yù_wàng的亲吻那柔软的嘴唇,像亲吻晨间第一只折下的玫瑰,像亲吻上帝的双手那么虔诚而动人。
然后与他额头紧贴对额头,四目相对。
“我刚刚在洗手间里想了很多事,我想我要怎么才能配得上你,我想到了你不应该因为我的绯闻而被媒体挖空心思围攻,我想到了我们要是在一起得怎么办,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们在一起之后要解决的难题,唯一没有想过的是,如果我们不在一起。”
“可是我们不能公开。”顾云开的脸迅速变得悲伤了起来,“我不想你被媒体围攻,我保证我先想到的是这个,然后想到我的事业还在向前,我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我公开这件事,支撑我能够保护你,如果我告诉媒体我交往了,他们就会挖空心思的刨出你。”
简远眨了眨眼,完全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轻柔道:“我知道,我明白。”他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但我可以许诺你。”顾云开平静道,“我不会跟任何人炒绯闻,我会对所有人澄清我不会也不打算跟圈内的任何一个人发展媒体会喜闻乐见的那些感情,直到我可以说出口的那一天。我不是看重事业多过你,如果没有事业……我现在还配不上你对不对?你知道这不是我的借口。”
“我知道。”
简远胡乱的抹了抹脸,然后撤回身体,从椅子上蹦起来冲向了自己的行李包,他抽了抽鼻子,蹲在那儿像是只正在呜咽的巨犬。
“怎么了?”
顾云开有点担心,他看了眼被吃了一半已经冷掉的面包,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太确定自己应该把它塞回微波炉热一热还是就这么放着。
“这个。”
简远看起来没那么惨兮兮的了,他掏出了一个普通专辑大小的礼盒递给了顾云开,忽然问道:“我现在是不是看起来很难看?”他用袖子蹭了蹭脸,顾云开看了看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摇了摇头。
“摇头的意思是很难看还是不太难看。”
“意思是,我也因为你难受的要命。”
顾云开没有接过那盒迟到了两个约会的录像礼盒,这会儿他已经得到最好的东西了,因此对这录像带的兴趣跟惊喜也就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