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来见方芹及时认罪,还算对他有些认可。忽听贾赦这一感慨,皇帝想想也觉得不对了。好端端的却忽然这么大声,语气铿锵,哪里有半点认错的意思?
“方芹你是否心中不服?”皇帝问。
“皇上,臣愿意受罚。君要臣死,臣就可毫不犹豫死在皇上跟前。”
皇帝蹙眉:“朕要你命做什么。你若诚心知错,便好生和贾爱卿赔罪。”
方芹的确很固执,但这样刚烈性子的臣子不好找。所以皇帝见他虽然犯了错,心里还有些不舍。遂觉得只要方芹好好跟贾赦认罪,最后给他一次机会也可。
“臣不敢当,只愿方大人下次派人跟踪臣的时候,能大大方方的跟在臣车后便可,不必见人回头就心虚的扭头就跑。一旦被我属下误作为是坏人,不小心误伤了人命,便就不好了。”贾赦淡淡道。
皇帝一听竟还有跟踪的事儿,瞪向方芹,又看向秦中路,问他刚刚怎么没交代这事儿。
秦中路忙赔罪表示:“圣上问什么,臣便答什么,未敢多言其它。”
“糊涂,岂能白白叫你家大人受委屈!”皇帝转而怒看方芹,希望他能好好表个态。
“臣不过是在尽检查本职而已。”方芹说罢,就跟一尊雕像似得,一动不动跪在那里。
皇帝瞧方芹竟然丝毫没有体会他的苦心,立刻来气了,“看来你是真不服气,朕今天定要你心服口服!就说你先前奏折所言,哪一句属实。你说邻家秘闻妖言惑众,那你跟朕好好说说邻家秘闻这几期书中,哪一句是妖言,是不实言论?”
方芹默了会儿,反正见眼下情势难收,何不干脆说个明白,纵然便是死,他也要做个用于谏言郡王的忠臣,遂执拗地开口了。
“便是上面所谓探访问询的线人甲、乙、丙、丁……之话,谁知真假,谁知他不是恶意杜撰引众读书人误入歧途。再者,贾大人与著书人勾搭成奸,互通有无,早已经是大街小巷人人称道的事实。臣不明白,皇上为何不将这奸臣处置!”
“你……”皇帝指了指方芹,真想告诉他邻家秘闻上的每一个线人所言都有据可查,是切切实实的铁证。奈何邻家秘闻的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儿要保密,他此刻只能忍着不能说。
皇帝此刻真恨不得把方芹掐死,奈何他刚刚却夸下海口,要方芹心服口服,身为岂能出尔反尔。
皇帝一时间有些为难了。
“方芹,你没有任何实证指证我,却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不觉得好笑么。”贾赦适时地发言,缓解了皇帝的尴尬,“你凭什么就说我是奸臣了,照你万事仅凭一张口的能耐,是不是我也可以说你奸臣,满朝文武都是奸臣了?”
皇帝觉得贾赦说得在理,什么事儿就凭着一张嘴说,他方芹还理直气壮,成正义之人了。
“要什么证据?外面那么多人说道出你的苟且事儿来,还不够么!所谓天下之大,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必定不是无辜。”方芹和贾赦辩完,就跟皇帝道,“皇上,您只要派人去外头查查,便可很容易找到贾大人和著书人勾搭成奸的证据了。”
方芹本来派人跟踪贾赦,就是想着能顺着贾赦这根线,抓到邻家秘闻著书人的身份。可惜这么多天他一点狐狸尾巴都没抓到,不然他哪会落得今天的境地。
“你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证据。邻家秘闻是否妖言惑众,我是否真的跟著书人有勾结阴谋什么,你靠得都是道听途说。既然没有实证,你凭什么这般理直气壮不假思索的诬陷我,凭你的蠢,你的傻,你的无知么?”贾赦真被方芹恶心到了。
方芹还不服,“分明是贾大人污名在外,我只是——”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宋奚的声音如凌冽冬风袭来,直接冻止了方芹的还未说完的话。
方芹不解地看向宋奚,不懂他为何忽然跟说起这句话来。
“你若想要贾赦受刑,便该举出实证,凭法治他。而非仅用一家之言,跃于法理之上。莫非你不叫方芹,”宋奚顿了顿,冷漠的眼眸终于转动,斜睨向方芹。
方芹大感不妙,心悬起来,却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宋奚的后话。
“叫大周律?”
宋奚微微挑眉,话语温润,但嘴角的冷笑却逼仄得方芹心里发慌。
宋奚在讽刺他仅靠一张嘴参奏,还有跃于国法之上的嫌疑。连皇上都不敢自称自己就是法,还时常念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一再强调凭法公正治国的重要性。
宋奚说他是大周律,便是变相的在说他比皇上的地位还超然。
这样大逆不道的帽子扣下来,方芹可不敢受。
方芹慌了,白着唇,急急忙忙磕头给皇帝,解释自己全然没有撼动律法的意思。
皇帝早就被方芹气得无话可说,此刻见宋奚和贾赦有理有据地斗服了方芹,大感畅快,狠狠瞪方芹一眼,便拂袖转身。立刻下旨罢黜方芹,掌嘴一百,让他好好乱言被打脸的痛!
“皇上,臣挨打不怕什么,臣便是死也不怕什么。臣虽没有查到实证,有失察之罪,但实在是因为臣人微力薄,无可奈何啊。天理昭昭,臣相信终有一日奸臣会遭恶报!便是他有权贵袒护又如何,悠悠众口难挡,皇上终有一日会明白臣的冒死谏言的忠君爱国之心。”
方芹在被人拖下去之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