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自是不管那些人如何,只观察车双全,让他不必磕头,抬起头来。
车双全身子僵住,然后缓缓地抬起头。他看一眼贾赦,便忙垂下眼眸,模样看似胆颤心惊,但贾赦瞧得出,他的表情里只有惊,没有恐。
“你来此偷矿目的为何?”贾赦问车双全。
车双全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家里穷,缺钱花,便商量着和兄弟们干了这事儿。大人饶命,草民知错了!”
贾赦转而问其他人,发这些人都是家里清贫,走投无路的穷人。因为车双全提供了来钱快的活计,他们便都愿意跟着他做活。
“和车老大一起干活,不仅有酒有肉吃,还有钱赚,而且活儿干得也不是特别累,大家都很愿意,也都感激他。”
此言一出,其余人等纷纷附和,表示的确如此。
贾赦又问了这些人的出身,倒是都能立刻道出自己的身份,是附近哪个村县的,家境如何艰难等等。到车双全这里,倒也干脆,只是他道出的地方也不是在柳州本地,而是远在山东。
贾赦又问他来柳州多长时间,车双全便有几分迟疑,才坦白告知贾赦他是今年开春的时候才来的柳州。
“本是投奔亲戚,没想到亲戚不在了,我身上盘缠不够,便四处闲逛琢磨挣钱的法子,后来知道柳州一带盛产铁矿,我才因此起了歪心思。”
“那你的铁矿销路在什么地方?”贾赦又问。
车双全听到这句话,脸上原本的紧张感竟然有些许消退了,好像是松一口气,他终于熬到这句似得。
车双全随即发现贾赦在盯着自己看,表情又拘谨起来,抿了下嘴,然后跟贾赦磕头道:“小的也不知那人是谁,只是每月月中的时候会跟他在柳州城城西十里处的一片林子里交货,那树林里有一棵长了百年的古树,我们就在那里见面。”
“城西十里。”贾赦拿了地图来看,用铅笔在大概的位置打个圈。转而又看三皇子守陵之处,也在城西,与这地方大概有四五十里的距离。
“你既然不知道他是谁,又怎么联系上他卖货的?”
“那是我有一次去买饼,听到隔壁茶摊喝茶的人聊天,见他悄声说这件事。跟他一起的人胆小,不敢做,我便自保奋勇去了。没法子,那会子身上就剩下十文钱,再不弄点营生,我就只能乞讨了。”车双全顿了下,趁人不注意偷瞄一眼贾赦,见贾赦似乎听信了他所言,接下来陈述的口气里更增添了几分真诚,“既然是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我们彼此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人家上来就大方地丢我一锭金子,要我不要多问,我自然是认钱听话,也便什么都不多问了,只听他的吩咐,召集尽可能多的人来此处偷矿。”
贾赦轻笑了下,“就这二十几个人?”
“何止,二百多!不过因近来风声紧,他不让我做了,我就接了个私活儿,这些矿是给柳州城刘麻子铁匠铺弄得。”车双全坦白这一切之后,便对贾赦垂首磕头认错,“草民已经把知道的一切都坦白了出来,只求大人开恩,能看在草民知错就改,坦白认罪的份儿上,轻判草民的罪过。”
“你倒是识时务。”贾赦冷笑,随即踱步走到车双全身后,看了他发髻一眼。
车双全忙点头,再次跟贾赦磕头求饶,顺便还委婉的恭维几句贾赦,夸他明察秋毫。
贾赦没说话,心里冷笑叹这车双全真有心情。他转身踱步下山。雷侍卫等则将这些人用绳子一个连着一个捆好,也都带下了下山。
一行人到了村子里,自然有村民听见响动过来张望,猛地瞧见贾赦带了这么多人下来,立刻喊起来。各家各户便都点了灯,出来凑热闹的。村长也被闹起来了,急急忙忙来问贾赦这是何意。
属下们忙跟村长道出了贾赦的身份,村长才恍然感慨,“原来是贾国公大人,草民们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真以为您们是路过的商队。”
说罢,村长就要带着一行人要给贾赦下跪。
贾赦笑着免了村长的礼,便嘱咐大家散了,并且特意警告的众位村民对于今晚的事要暂时保密,暂且不要外传。
侍卫们把车双全一行人押到村口的土地庙关押看守。贾赦让猪毛又去挨个审问了其它人,与车双全的供词对比,在时间上没有出错,这些村民的确都是在今春以后才结识了车双全,而他们对于车双全到底把货物卖给谁,都有几个买家,全然不知情。该就只是跟着他傻兮兮做活,可以吃肉喝酒,拿工钱便就知足了。
贾赦则带着余下的人回到之前的民宅歇息。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鬼三打发一人来回话,说那个消瘦的少年一路逃到柳州城,跑进一间宅子里后,就再没出门过。
贾赦正要准备带人向柳州,便听到村口的方向敲锣打鼓,响起了鞭炮声。紧接着,便有他的属下跑来提前和他回报,说是柳州知府马天漠带着众下属们前来拜见迎接。
猪毛一听这话,不高兴了,“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老爷特意嘱咐大家不许透露消息出去,他又是怎么知道大人您在这。”
“村子里这么多人,难保有人想传个消息的想讨点好处,不奇怪。”
贾赦倒是蛮乐见这桩事。这说明村子里有人可以直接传达消息入马天漠的耳,但矿山一事长达数月之久,马天漠却充耳不闻,糊弄了事。
猪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