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三在马圈给他最爱的红枣骏马擦完身后,自己洗了手,正要端盆倒水,就见黑猪一头扎进来。得幸鬼三反应快,端着水盆退步转身,及时闪过了黑猪这一撞。
黑猪继续往前冲了几步之后,停下来,转头见鬼三,忙连连和他赔罪。
鬼三斜眼看了看黑猪,先出门去把水泼了,然后回来丢了盆,坐下来,扬起下巴故意板着脸道:“说吧,你有什么事儿求我,借钱还是出力?”
“都不是,求你嘴上帮个忙。”黑猪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和鬼三讲明经过,请求鬼三能够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不去告冬笋给他下泻药的事。
鬼三愣了下,目光好奇又惊讶地打量黑猪,见黑猪竟然不好意思地扭头躲闪他的注视。原来办事响快精明的黑猪也会有一副憨傻之态的时候。鬼三不禁摇头笑叹,“难不得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事儿我这可以过,但真拉肚子的人是猪毛,你得和他通通气,再有老爷那边才是大头。”
黑猪略微高兴地应承,转而就去找猪毛。黑猪随后在猪毛那里也得到了和鬼三类似的回应,顿时觉得这件事还算有希望,遂连忙回了荣禧堂,先找印婆子帮忙去和老爷传报一声。他想好了,要鼓起勇气,为冬笋也是为自己求一次。
贾赦这个时间一般都是歪在榻上看书,听见黑猪进门的脚步声,贾赦便开口让他坐。
噗通一声。
贾赦挪开眼前的书,朝声音方向看,黑猪正跪地和自己磕头。
贾赦把手头的书折页,然后放在短腿小木桌上,转而看黑猪,“冬笋的事?”
黑猪愣了一下,吃惊地点点头。因他没想到老爷上来就会直戳自己的心事,一时慌张,就忘了刚刚自己在外头背了好几遍的说辞。黑猪慌得嘴上一句话都冒不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起来说话。”贾赦道。
黑猪忙应承,慢慢起身之后,缓了缓神,终于冷静下来,转而跟贾赦道:“小的知道提冬笋的事儿,是小的自私了,还请老爷恕罪!”
“回吧。”贾赦看着黑猪。
黑猪又愣了一下,蔫蔫地垂头,默默退下。
贾赦拿起书,从折页开始继续翻看了两眼,忽然想起来这荣禧堂打从昨天起就多了一位客人。今天回来,东厢房那边没什么动静,下人也没回报异状,贾赦险些就忘了。贾赦遂招来印婆子打听,今天窦聪的表现如何。
“没什么出格之处,他今日都按照老爷的安排,好生上课,也没闹,和琮三爷相处的也十分和乐,还教琮三爷折纸了。”印婆子笑着描述完,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好的青蛙给贾赦瞧,“您看看,三爷学得快,折得也好。”
贾赦接过来看,便发现纸上有墨印,似乎是写过字的,便把纸拆开来看,上面写了一首诗。内容如何贾赦不关注,因为这是一首藏头诗,每句首字传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吾父是个傻瓜”。
字迹的确出自于贾琮。
贾赦嗤笑一声,知道这是窦聪耍得把戏。他料到自己会关注他,所以忽悠贾琮作了这首藏头诗给自己看。贾赦把纸搓成一团仍在地上,便告知印婆子,从明天起不必让贾琮和窦聪一起学习了。至于窦聪上课的先生,便就让那个贾雨村来就是。
“老爷不是讨厌那个叫贾雨村么?”黑猪听了印婆子传达这话后,纳闷不已。
印婆子:“我也不清楚,不过老爷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便是。”
黑猪点头,这就打发人去带上荣府的名帖,往贾雨村住处送。
印婆子见黑猪要走,一把拽住他,“你那事儿和老爷说了之后,老爷什么反应?”
“唉,别提了,我就多此一举。老爷早料到我的事儿了,没说什么就打发我走了。”黑猪有些悔地懊恼道。
印婆子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真可惜了,却也没法子,谁叫她犯了错呢,活该她命如此。你也别怪老爷!”
黑猪忙摇头,“绝不会!老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钱黑猪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忘恩负义。”
“难为你了。”印婆子又无奈地叹口气,目送走了黑猪,便自言自语感慨,“冬笋真糊涂了,不知道珍惜你这么好的人。”
次日一早,贾赦走的时候,东厢房的门还紧闭着。
窦聪其实已经起来了,也不用丫鬟们伺候,自己就穿戴好,守在门口,隔着门缝看外面的情形。眼见着贾赦离开荣禧堂,看都没朝他东厢房看一眼,窦聪心情有些不爽,却也解释不清楚自己这份儿不爽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他本来是讨厌贾赦的,既然他不搭理自己,自己应该高兴才是。不过昨天那个折纸蛙他到底收没收到?到底有没有看到他教贾琮写得那首诗?
窦聪设想了贾赦发现那首诗秘密的表情,便禁不住偷偷乐起来。
确认贾赦走远后,窦聪便扯掉自己的衣裳,喊人来伺候自己。丫鬟们忙准备温水毛巾等物进门伺候。窦聪待重新穿好衣裳之后,就问印婆子在哪儿。
丫鬟春风笑着应承,便打发小丫鬟去叫,转而又问窦聪是否现在用早饭。
“琮儿起了么,我和他一块用便是。”窦聪道。
春风忙道:“早起了,已经读了一遍孝经,去上课了。”
“上课?今天怎么这么早,为何不叫我?”窦聪说罢,就要抬脚去找贾琮,正好碰到印婆子往里进。
俩人差点头碰头。
印婆子忙躬身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