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只是想来见一见你。”苍蔚说话时,声音里没有任何的起伏。
事实上,苍蔚与夜天凉同样都是亲情淡漠的人,从小时候就是。曾经的苍蔚一直这样坚持自己的认为。所以,幼时的苍蔚曾默默把夜天凉当成自己唯一的同伴。他们常常因为苍绮见面,但是他们却几乎从不和对方说话。可是,那时的苍蔚觉得自己是能够看穿夜天凉的,所以,她一直固执地认为夜天凉或许同样也能看穿她。那么,她就不是孤单的。而且,这样的认知一直持续到了七岁。七岁之后,他们几乎只见过寥寥几面。但,那时,苍蔚也明白了,他们虽然同样对于亲情看得很淡漠,然而他们却是不同的。夜天凉心中有寄托,而且他所寄托的那个对象也愿意给予他回应。她的姑母苍绮长公主视他若亲子,而夜天凉也视其为亲母,甚至也将她视为所有的感情寄托。这样的感情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他们又怎么会是同伴?所以,从那时候起,她开始叫他“夜哥哥”,像世人所想象所认为地那样叫他。
“我知道……发生了……太多的事。”
“但我知道,姑母死了,最痛的人一定是你。不是姑父,你的养父。”夜天凉道。
“她……是我的母亲。”
你看吧,提及姑母,你总是不同的,就连语气都是如此的明显。苍蔚略带嘲讽地想。
“所以,我觉得,你之所以会来穹原,只可能是因为姑母。你认为我说的得对吗?”
“对……”夜天凉声音十分虚弱。苍蔚也不确定,这一个字的后面是否还有他想说却未说的话。但苍蔚却觉得一定没有了,就像她小时候固执地认为夜天凉是她的同伴一样,她现在也固执地认为夜天凉肯定了她所说的话。
“这就是……你想来见我的原因吗?”夜天凉仿佛看懂了她眼中的固执。
苍蔚同样直接道:“是。”
“母亲……她告诉我,她爱我的生父,她希望我能替他复仇……这是她留下的唯一遗愿,也是……我唯一能够为她做的……尽管那个人…我的生父,他是如此的陌生……”
“那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苍蔚不会让自己在囚禁夜天凉的地方待太久。
“不……”
是不要,还是不必?苍蔚没有问。
夜天凉也不作辩解,反而道:“你走吧……”
“好。”
苍蔚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她说出那个“好”字时,她的人已慢慢向外退去。而夜天凉眼前的影子也慢慢越变越小,直至消失在了一团白光中。
苍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夜天凉被囚禁的地方。深夜的盛都街道,几无人响,也无人息,因此,也几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她的行动,当然也没人见到她最后去了哪里。
“姑父,我回来了。”
推开眼前依旧亮着灯的门,苍蔚的脚步没有任何迟疑。
“他怎么样?”坐在桌前的人身形高挺,坐姿方直,即使人到中年,身上似乎也依然蓄满了锐气。只是这样一个人,面对爱妻和独子相继从自己身边离开,他的眉间也不免染上了沉重的忧思和忧愁。
“非常糟糕。”
“有多糟糕?”
“即使我站在他的眼前,他似乎也无力抬眼看我。”
“他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
这句话,由作为父亲的夜离说出来,似乎更添悲伤。
可苍蔚却仍然还是那样一副样子,而且脸上的神情似乎更加麻木了一些,“我答应了你去见他,我做到了。”
我终于还了小时候唯一给过我些许温暖的姑母的恩。苍蔚心想。
“那你走吧。”夜离依旧低着头,背对着苍蔚。没有人能够看清他脸上此时的表情,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看到。
“好。”
离开之前,苍蔚终于还是再次转过了身,她看着垂头的夜离,低声道:“他刚刚,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你走吧’。”
不知这样,你是否觉得你们依旧是父子?
二月十八,易太后驾临雾州,此日,距易家小姐及笄之日不足十日。修缮一新的葳蕤苑终于在时隔二十年后再次迎回了它的主人。而且,出乎所有人意料,易太后选择了一人入住月冷筑。
是夜,空旷冷清的月冷筑内几乎不闻声响。所有侍女和侍卫都被隔绝在了小筑门外,然而,既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也没有敢擅自走进近在咫尺的门。
叶萧和叶苏来至月冷筑门前时,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所有人几乎都面带难色,然而,所有人却也都噤着声,敛着行,丝毫不敢妄动。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叶萧知道,自然是缘于那个有些荒唐的命令。然而,他们却不知,这月冷筑本来就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进入的……
叶萧在心中叹了几叹,以手示意叶苏停下,同时也示意所有侍女和侍卫离开,然后,他一个慢慢踱行至镌刻着秀丽小字的牌匾前,沉默半晌,接着,他才负手慢慢踏上了通往后院的回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