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婧乃是李斯的孙女,父亲李由执掌内政,叔父李甲参与军政外交。
李氏一门,本就是显耀重臣。
而蒙盐和韩信都是带兵实权派。
不管是哪一种结合,都会对帝权造成威胁。
最符合皇帝利益的做法,当然是把李婧接入后宫,李氏一门也很乐意。
然后让李婧做个无子宠妃。
然而……
胡亥想到李婧望着指南车微笑沉溺的模样,长出一口气,竟有些不忍心。
这份不忍心,并非对李婧这个人去的。
而是这肮脏的权力场上,仅存的一点纯粹,好比夏夜闪烁的萤火,本也活不了几日,又何必提前毁灭它呢?
罢了,反正李婧的婚嫁还都八字没有一撇。
只要李婧一日没有要结亲之意,就由她逍遥自在一日好了。
幽静院落的红瓦屋舍里,锉刀卷着木屑,“簌簌”声中,李婧的目光越来越亮。
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在李婧手中,绕着木人,又逐渐出现了两只龟、四只鹤和四个童子。
车分上下两层,十三个相互啮合的齿轮连动着木人与龟鹤童子。
“成了!”系好最后一根绳索,李婧疲惫起身,一动才觉出整个脊背的骨头都僵硬了,浑身肌肉酸痛。
然而她却毫不在意,欣喜叫道:“这下转大弯也不变了!”
她的喜悦是那样盛大纯粹。
却不知道,她能有这一隅安宁欣然,是因为皇帝陛下无声却坚实的保护。
第192章
当初在黔中郡流亡之时,胡亥与韩信、蒙盐、夏临渊等人几乎是同吃同住, 每天见面的情谊自然不同寻常, 彼时就算有误会很快也能解开。
等到北上光复, 如夏临渊这等文官还能时不时召回咸阳, 而蒙盐和韩信作为将领,则是长期在外。
感情是相处出来的, 久不见面,只能通过奏折上干巴巴的只言片语传递消息, 难免会有疏远猜疑。
攘外必先安内。
胡亥要对匈奴用兵,就不想再激惹韩信,当然要安抚稳定住楚地。
这次韩信奉召入咸阳, 胡亥自然不会放过这增强君臣互信的机会,坚持留韩信在咸阳宫中,一同出入,偶尔谈兴起来,也会抵足而眠。
如此数日, 初时韩信还有些不自在——其实胡亥也并不是那么舒服,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两人倒是有些找回了流亡时同袍般的感觉。
是夜,殿内没有外人,胡亥举灯照着北境舆图,与韩信彼此参详意见。
胡亥也不隐瞒,道:“那冒顿单于有个儿子,是之前的阏氏所生, 名叫稽鬻,时年十余岁,据说颇得冒顿喜爱。”
韩信道:“就相当于咱们的太子殿下?”
胡亥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朕也不会护着自家孩子,根据刘萤传回来的消息,这稽鬻可比太子勇猛有为多了,已经赢得左贤王的支持。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冒顿的单于之位,就会落在此子身上。”
韩信忽然道:“照着匈奴的规矩,若是冒顿死了,刘萤得再嫁给继任者?就是这稽鬻?”
“这的确是草原上的规矩。”胡亥倒没有用此时中原的人伦规则去批判,只是淡声道:“在那之前,我们要把刘萤迎回来。”
韩信点头,思索着道:“对匈奴用兵,其实兵器、士卒等的短缺还在其次,挤一挤总是有的。然而有一桩却是棘手——中原本就无良马,十年战乱后,更是连普通的马都很少了,就连着咸阳城中的达官贵人出行,都多是用牛车。”
胡亥道:“朕正要说到这问题——你可知道从前先帝曾经封爵的大商人,其中就有以养马贸易起家的人……”
韩信想了想,道:“听说有位巨贾乌氏,养牛牧马发家,陛下所说,可是这位?”
胡亥笑道:“正是乌氏倮,这人也该六十多岁了。他的确是养牛牧马发家的,不过你可知道他如何发家?若只是养牛牧马,发不了他那么大的财。他是把牛马换成中原的丝绸宝物等,献给戎王,得到数十倍的牛马赏赐,再转卖入中原——如此一来,他的身家累次倍增,富可敌国。”
韩信也来了兴趣,道:“这经商的法门,也着实厉害。”
胡亥道:“可不是么。朕想着,把这些大商人再召集起来,就如先帝时一样,允许他们进宫朝拜——到时候朕一一见见,与他们详谈……”
这个详谈,肯定包括了用兵出资一事。
君臣二人谈到月影西沉,才沉沉睡去。
次日,胡亥去章台殿理事,韩信在院中习武过后,回来却见一名高品阶的陌生宫人正等候在殿外。
见了韩信,那宫人上前,恭敬行礼道:“见过楚王殿下,奴是太子妃身边的宫人,奉太子妃之命,来送礼物给殿下尚未出世的孩子。”
韩信略感意外,顿了顿,道:“太子妃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