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说得好听点,是“请”;说得不好听了,那就是“抓”,是“押”。
马车停在宫门外,刘邦遥遥望见迎接的胡亥,而在他马车旁边,是已梳洗过的发妻吕雉。
与在朝歌时狼狈不堪、涕泗横流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吕雉衣饰整洁、面色平静而又雍容。
“鲁元要做太子妃了。”吕雉平静道,目光落在刘邦脸上,难掩厌恶之色。
刘邦心中一震,原来如此。
吕雉淡声道:“你配合一点,做了这国丈,你的庶子刘肥也好,你的宠姬戚夫人也罢,都如原状。你若不配合,在这咸阳城中,你也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从前两人相处,刘邦都是处于支配地位的人,何时被吕雉以这种语气凌辱过。
他一口气憋得胸口痛。
蠢!
蠢妇人!
自己做王,和做依附于王的国丈,能一样吗?
可是很快刘邦反应过来,对他当然不一样,可是对吕雉却是没有差别,甚至更爽快了。
毕竟从前吕雉的权力,也是依附于他得来的。
吕雉瞥见刘邦发绿的脸色,只觉好似三伏天灌了一盏冰水下去,四肢百骸一片舒爽,眉梢眼角都舒展开快意来。
她轻声道:“仔细你的脸色——陛下看着呢。”话音里带了笑意,竟有几分别样的风情。
可惜刘邦此刻顾不上欣赏,赶紧调整了面色,冲着胡亥所在,小跑迎上去,还没跑到跟前儿,已是笑道:“陛下,小弟我久闻陛下英武圣明,只盼一见,可惜从前无缘……”
胡亥负手而立,含笑看他近前来,道:“朕也是久闻汉王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刘邦笑道:“嗐,陛下,都怪我那个婆娘没说清楚——若早知道是为了鲁元与太子殿下的婚事,我就是用爬的也要爬来,这是我们鲁元的好姻缘呐!”
胡亥也佩服他的适应能力,点头笑道:“汉王不怪朕擅作主张就好。”
“岂敢岂敢!”刘邦一面笑着逢迎,一面在心中估量形势——妈的,这次是真翻船了!得找机会,跟张良陈平聚在一起,设计逃脱才是!
汉王受邀入宫,他的谋士被分别“请”入单独的房间“歇息”。
而他的亲眷,也就是怀孕的戚夫人,则交给了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吕雉。
吕雉既然是要为女儿做太子妃筹划,此刻需要刘邦的配合,既无心也不屑于去找一个怀孕妾室的麻烦。
戚瑶入住了吕雉所在府邸的西小院。
吕雉还分拨了两个仆妇去照料戚瑶。
这生活水平,比戚瑶陪着落难的刘邦东奔西走之时强多了。
重回咸阳城中,重逢陛下,戚瑶满心烦乱。
“打开门板——这院子里真是憋闷。”戚瑶坐在院中,要仆妇把通往主院的门打开,她扶着小腹,因方才牵动情绪落了泪,小腹此刻正隐隐作痛。
那仆妇因她有孕,不敢违拗,便把通往主院的双扇门打开。
主院也不过就是略干净些的庭院,并不如何出奇富贵。
看来这汉王后的住处,也不过如此。
可到底是正院。
戚瑶总觉得一股难平意气,在胸中翻江倒海,却说不上究竟是为了何事。
“算了,把门关上!”戚瑶扶着石桌起身,当下还是腹中孩子最重要。
那仆妇上前,才要关门……
忽然,戚瑶听到主院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温柔嗓音。
“吕姐姐,这是宫里拟的聘礼单子,你看看可还有要增减的……”
戚瑶循声望去,却见正是故人刘萤。
仆妇缓缓合上门板。
戚瑶透过越来越窄小的门缝望出去,只见那温柔微笑着的女子,仿佛是从她最天真烂漫的岁月里走出来一般……
“关门!关门!”戚瑶喃喃道,扶着日渐沉重的小腹,步履蹒跚走入了屋子里。
主院里,刘萤听到声响,看向西小院,以目光询问吕雉。
吕雉接了聘礼单子,眉眼不动,淡声道:“汉王新宠,有孕了。”
刘萤释然,笑道:“姐姐你也真是好心,在外面找个院子放着就是了。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要担着干系……”
吕雉轻声道:“这又有什么?只要汉王能好好应下鲁元的婚事来,他就是养八个小妾,生八十个儿子,我这会儿都给他当神仙似地供着。”
刘萤叹道:“真叫我感叹,你这做母亲的心……”
吕雉出神道:“只盼鲁元的父亲,能有一分做父亲的心……”
吕雉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邦虽然已是年过半百之人,可是雄心壮志全然不在少年人之下,要他就此做国丈,他是万万不能甘心的。
应付过宫中宴会去,刘邦就找机会,约见张良陈平等人。
可是没等他们聚在一起,一则大消息传遍了天下。
西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