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却是气得肚子疼,腹中大骂:无耻小儿!
倒是孔鲋,因为思想上贯彻儒家,追随了陈胜就把他当作自己唯一的王了——这会儿正沉溺在君主已死的哀痛中,神思恍惚,没注意夏临渊说了什么。
章邯赞叹道:“夏先生不愧是陛下亲封的‘抱鹤真人’,果然胆识过人!如有神助!”
夏临渊倨傲地昂着下巴,摇着羽扇,半闭了眼睛做神秘高人状。
章邯又道:“此处捷报,我已经上奏咸阳。如今周围尚不稳定,在陛下旨意未到之前,委屈诸位暂留营中,以策万全。”
外面兵荒马乱的,自然没有章邯军中安全,于是众人都同意。
只有张耳起身,长揖道:“章大将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章邯看向他,知道他是从前魏国名士,这次又是他保下了陛下要的孔鲋、第一个送信给自己、投降归顺。
章邯微笑道:“请讲。”
张耳抚摸着左手断指处,垂眸道:“在下刎颈之交陈余,如今在信都为大将军。日前,在下曾去信向他求救,却始终不闻回音。当时在下还给信都的老部下张黡、陈泽写了信,却也没有回音。在下恐怕信都事情有变,烦请大将军使斥候前去探明。万一信都果真有变,朝廷也好及时了解动向。”
他这立场也当真转换够快。
章邯不动声色道:“张兄勿忧。”当下便叫人去探听情况。
他却不告诉张耳,其实张黡、陈泽都已经死了。
原来当初张耳的信送到信都。
陈余自己心里虽然也有盘算,但到底与张耳交情颇深,虽然没好到能为对方抹脖子的地步,却也是最好的朋友了。
更何况,反秦乃是他们共同的大业,也符合陈余的核心利益。
但是,章邯与李由率领的,除了骊山七十万刑徒,后加入的全部是秦朝关中的精兵。
这些精兵里,有些三四十岁的,都曾经参加过十几年前灭六国的大战,是经历过真实战场的老兵。
一个能当十个用。
陈余虽然内心是想救张耳,可是却也明白,信都这点兵马,根本杯水车薪,只是把赵国也搭进去而已。
陈余犹豫了三天,还没做出决定。
同样接到张耳来信的张黡和陈泽却找上门来。
张黡、陈泽都是张耳的老部下,没那么多私心,就知道跟着张耳干。
“陈大将军与张丞相乃是刎颈之交,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陈余快被“刎颈之交”这四个字给道德绑架死了。
他试图跟他们讲道理,“若是我出兵,我们就全死。我若不出兵,章邯不好说,但陈胜只怕还有忌惮。”
张黡、陈泽则是认定了陈余这是忘恩负义。
最终,陈余给了他俩各自五千兵马,叫他们不信就去试试。
结果张黡、陈泽领兵南下,遇上李甲率领的三川郡精兵,立刻被包了饺子,俩人全死,一万兵马归了李由。
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大海中,悄无声息的,张黡和陈泽就从这世上消失了。
李由和章邯把张黡、陈泽之死,如实上报了咸阳。
胡亥回复奏章,照例夸奖了他们两句,特意叮嘱了,陈余派兵之事务必不要让张耳知悉,张黡、陈泽之死倒是可以告知。
李由和章邯也是人精,略一琢磨便明白了陛下用意。
于是这会儿章邯派出去探听情况的人马,不过数日便带回了一个叫张耳痛极怒极的消息。
“张黡、陈泽已经死了。信都不曾出兵。再多内情,仓促间便探不出来了。”
张耳只道陈余不但不顾他的生死,还杀了他的两名部下灭口。
“陈余负我!”大叫一声,张耳喷出一口血来。
蒯彻在旁,抚着张耳的背,劝道:“张兄息怒。如今最紧要的,乃是如何过秦朝皇帝那一关。咱们入陈胜军中,反出秦朝,这些事情,那个夏临渊和李甲可都是亲见的。那小皇帝第一次信了咱们归顺之事,这一次却恐怕不容易信了——张兄,咱们得商量个办法出来。”
张耳擦去嘴边血迹,只觉满口腥甜。
他先是在陈胜营中受了断指之痛,又日日被信都兵马不至之事折磨,早已消瘦得不成样子,可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却越发亮了起来,像是火把在熄灭前最后的光明。
“小皇帝第一次信了咱们归顺之事?”张耳嗤笑一声,伏着案几站起来,“他压根就没有信过。”
蒯彻一愣,“那他为什么放了我们?”
张耳冷声道:“放我们,是小皇帝拿住萧何的饵;擒我们,是小皇帝给那俩特使的磨刀石。”
蒯彻一惊,思索着道:“他就不怕我们这石头太硬,把刀给磨断了?”
张耳冷声道:“若能被石头磨断的,就不是宝刀。既然不是宝刀,他又何必珍惜呢?”
蒯彻汗毛倒立,喃喃道:“夏临渊是他亲封的抱鹤真人,李甲是他亲选的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