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虽然是对晓年说的,但刘炘的眼睛却看向煜亲王,他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似乎已经为晓年构想了一个极其美好的未来,体贴不已。
刘煜冷漠地回望他,但眼中却有压抑不住的怒意,和一丝轻易察觉不到的动摇。
眼前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令人生厌……但仔细想想,刘炘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刘煜就几乎可以确定,晓年用的方法即便真的受了洪悬大师的“启发”,大部分也当是晓年自己钻研出来的,甚至连简太医都未必参与其中。
他的小大夫,拥有旁人无法想象的天赋和才能。
但晓年留在他的身边,永远只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大夫,哪怕将来治好了煜亲王,旁人也会想:他是凭借洪悬大师的法子侥幸而为……拾人牙慧,算不上真本事。
——这对晓年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冀州的太医院总揽医药及医疗大权,同时还设置有专门的医药人员培养机构,千方局。
作为全国性的医政兼医疗中枢,太医院是州境内大部分医者梦寐以求的地方,而与科举一样每三年举行一次的考核,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医者前来应考,以期能进入太医院任职。
一般地医者想要进入太医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要在里面带人做自己的研究……非仇春辉和简遵友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太医,是做不到的。
刘炘能够这样说,就是不打算等晓年自己去参与考核,而是要为他“开后门”的意思。
所谓一步登天,也不过如此了。
若晓年是个真正的十七岁青年,哪怕天赋过人,也未必不会为这份“恩典”所动心。
但去了太医院,就意味着要离开煜亲王府,离开刘煜,还要离开乖乖和崽崽——他可不指望自己还能把刘煜和小虎崽也一起打包带走。
光是想到要把小虎崽孤零零地留在那里,想见的时候也见不到,晓年就觉得心肝都疼了。
而且自从祖父的事情发生了,晓年已经彻底熄了去太医院的心,想着与其把力气花在这些勾心斗角、时刻得小心保全自己性命的地方,还不如专心致志做自己的研究。
恐怕连冀州皇帝都想不到,自己的话在本人心中没有荡起丝毫涟漪,倒搅动了刘煜的心,让他不得平静。
“陛下,以臣现在的学识和本领,恐怕还难以担当此任,”
晓年对刘炘拜而答道:“当年臣的曾祖父入太医院,也是历经多次考学和评校方能如愿,臣虽不才,但也希望能够不堕祖先之名……至于去名医汇聚的太医院,是臣现在不敢肖想的。”
——该谦虚的时候就当努力谦虚一下,免得冀州这位dà_boss误会他的态度,还真下令要他去太医院了,那再想推脱恐怕就来不及了 。
即便是现在要婉拒,晓年心中也颇为忐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冀州皇帝。
然而刘炘闻言,笑得却更加温和了,他看向晓年的眼神也愈加欣赏:“你还这般年轻,就有如此见地,能够宠辱不惊,可见是简太医教得好。”
他称赞了简家的家风,然后又道:“不过,无论是理医还是作学,太过谨慎,到底保守了些,有时候该突破的,还是得有所突破……要不然一味循规蹈矩,只讲究资历和阅历,多少会有所限制,反不利于求新。”
若是晓年此刻可以说话,当为这位冀州皇帝鼓掌叫好了——他这种解放思想的创新理念,可是超越时代的!
不过,出乎晓年意外的事情是,刘炘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但态度却并不算强硬,他似乎只是单纯在为晓年作想,所以也打算全凭他自己来做主,只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你自己再仔细考虑考虑,这事不急”,就提到了别的事情。
“阿煜,咱们难得出来一次,你不能总不露面的……那些十六卫的将士想看你英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你就多多露面,也好给咱们皇室子弟做个表率。”
——明明有皇帝在此,却让摄政出风头、给宗室做表率……
晓年有时候觉得刘炘给刘煜的信任太“多”了,多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
从陛下的王帐回到煜亲王的帐子,晓年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之人的异样。
虽然刘煜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但是从他周身散发的气势来看,更像是为什么事而压抑着情绪似的,让晓年忍不住在意。
——他都已经拒绝了,为什么刘煜看上去并不高兴?
见刘煜回到帐子内就坐在外面的案几前,取过自己的长弓似乎要擦拭一番,晓年走进里面,从特制的箱子中把小虎崽抱出来,先在内间陪它们玩了一会儿。
小虎崽一出来就立刻到处跑动了一番,再回到晓年怀里的时候,眼睛里就流露出一点嫌弃这个地方的意思。
晓年知道这是小家伙在外面玩开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广阔天地和这帐子的区别实在太明显,连晓年自己都在怀念那时候的青山白云、林间流水。
不一会儿,小家伙就对狭小的“卧室”失去了兴趣,于是晓年也追着小虎崽从里间来到外面。
他虽时刻关注着小虎崽的去向,但眼睛的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