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能回去。”
“是因为以前的事吗?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看朝中早就没人提了。”林泽对林靖的记忆不是很深了,不过,也隐隐记得小时候小叔时常带他玩儿。他娘也偶会与他说起,说小叔以前最疼的就是他。林泽以为小叔说的是小叔杀今上亲爹的事。
林靖摇摇头,问林泽,“你娘还好吗?家里还好吗?”
“都好,就是会想小叔。”
林靖笑着摸摸他头,林泽问,“小叔,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林靖知道,林泽并非全无心机之人,譬如,林泽便未与他说过一字他们遇袭之事。林靖很满意林泽的素质,他笑眯眯的说了句,“我不在这儿,你爹如何能遇袭呢。”
林泽想了一时,才明白他家小叔话中之意,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奈何嘴里还含着瓣桔子,一时没留心,顿时噎个半死。
第273章 战事之四
其实只是短短片刻,林泽却觉着那片刻时间会无限拉长,以至于,他的思维经过无数探究、分析、怀疑,最终才消化了他小叔的话中之意。
“我不在这里,你爹怎么会遇袭呢?”
林靖说这话中,看向林泽的眼神中犹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声音轻软的仿佛在说这桔子甜不甜,但,这声音中所包含的巨大信息却是仿佛上午那些突然自山间出现的无数山匪流寇,骑骏马,持长刀,兜头轰隆而下,让初经战事的林泽有着一瞬时的震惊、恐惧、兴奋,血肉紧绷。
林泽有些狼狈的咽下喉咙里的那瓣桔子,他的眼神里交织出一片莫名的含义,身体的姿势并没有半点改变,与林靖彼此间依旧是一个极亲呢的,呼吸可闻的姿势。可林泽却觉着,他与小叔之间的空气仿佛忽然之间结了霜、凝成冰,两人离的这样近,却又这样远,远到,以林泽如今的阅历,远不能揣度出林靖忽然出现的用意。
“别怕,我与你父亲是嫡亲的兄弟,我们只是走的路不一样罢了。”林靖的手放到林泽紧绷的肩上,“小时候,你与我最亲,成天醒了就要找我,同我在一张床上睡觉。我小时候,多赖你父亲养育。我心里,他既是兄长,也如父亲。”
“小叔,那你怎么……”林泽不知道这话要如何说,看小叔的模样,与父亲的情分不似作假,少时的岁月虽然有些模糊,可他认识的人,说起小叔来多是溢美之词。既然小叔与父亲的情分这样好,为何还要率兵突袭父亲呢?
林靖这样敏锐,从来都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哪怕林泽话未说出口,林靖也明白他的意思。林靖道,“我少时的志向,与你一样,想成为一代名臣,若能名垂青史,更是再好不过。我少时,因身体不好,一直不能习武,那时,我其实很失望,林家世代武将出身,父亲也是马革裹尸,你父亲的武功不必说,就是你外任的二叔三叔,他们虽做了文官,其实,林家枪也练得有模有样,唯独我,我从小,便因身体之故不能习武。”
“我出生的时候,林家的处境有些尴尬,你祖父在边州战死,幸而有关庭宇挡住蛮人,从而接手边州军,稳住了边州局势。我的母亲,你的祖母那时已是身怀六甲,因为你祖父战死的消息,一时伤心,生下我,就过逝了。我被姑妈接进宫抚养,你父亲就此回乡守孝。父母孝向来是三年,你父足守了六年才重回京城。可回到京城,彼时德皇帝在位,这位皇帝因不是姑妈亲生,一向对林家颇多怀疑,所以,你父亲回京,朝中竟未赐爵。待爵位赐下,我渐年长,便从宫里回了家。你父亲那几年很不容易,在朝不过虚职,姑妈在后宫,纵是一朝太后,有这样的皇帝儿子,又有何意趣?最终,姑妈在慈恩宫病逝。说是病逝,可姑妈病前曾因荣家之事极为恼怒,荣家是德皇帝的外家,德皇帝一力偏袒,不过半月,姑妈便病逝了。姑妈死前,谁都没有见,我更是毫不知情。如果她是正常过逝,她不见任何人,都会见我,起码,会有话交待于我。”林靖的声音微微颤抖,以他的心机阅历,谈极此事,都有此情绪外露,可见,此事给林靖的影响力有多么的巨大。林靖继续道,“多可笑,德皇帝在位短短数年,当初,他少时登基,若无姑妈掌政,他何尝能顺利亲政。他此人最疑之人,却也是姑妈。姑妈过逝,德皇帝非但没有保住他的几位皇子,连他自己,也一命呜呼。后来,便是如今的这位皇帝陛下陈柒宝登基。陈柒宝在清流中素有善纳谏的美名,可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出身没落的襄阳王府,当年,他的父亲前襄阳王便因不孝嫡母谢太后被德皇帝削去爵位。前襄阳王因此被囚于宗人府,他到京城来代父坐牢,从此博得至孝名声。我不喜欢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如果前襄阳王是什么不得了的贤良人物,他来替生父坐牢,算是一桩美名。而前襄阳王是个什么东西,想来你年纪虽小,也不会没有听闻。”林靖道,“一个皇帝,不见得是个好人,历史上,杀父弑母,兄弟相残,最终成为一代明君的帝王并不罕见。可是,一代明君,不会是这种虚伪到让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