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道,“这时候,没寻到人反是好消息。”
林家在山东毕竟是大族,何况,山东姻亲故旧亦多。舒静韵亲自带人去林靖出事的地方去调查此案,说来,舒静韵效率不低,除了一来一回的花了些功夫,就是调查的时间,及至入冬,林靖的消息基本上就确定了。
要说发兵把山寨平了,于舒静韵不是难事。但,据舒静韵调查,林靖在寨里住的颇是不错,那些山贼,又都是些半大孩子。如今这个世道,舒静韵如何不清楚。舒静韵也不知怎么就发了善心,还是先着人给林翊送了信。今年山东灾重,先是春夏发洪水,一季的粮食都没大收成。接着冬天雪灾,山东又是出饷马的地方,就拿山匪而言,徒小三他们这只劫财鲜少杀人的,还不算太坏的。
林翊是寻了个赈灾的差使,过来解救弟弟。
彼时,林靖在山上都与徒小三商量着如何一道过年了。结果,他大哥的侍卫杀上来了。徒小三亦是亡命之徒,当下便命人抄家伙拼命,林靖仔细一瞧,连忙拦了,说是误会,这是他家的侍卫。
徒小四都觉着稀奇,原本这好几个月没人来寻,他觉着,兴许林靖家里人不要他了呢。结果,突然就来了侍卫。
林家侍卫的功夫绝不是寨子里这些乡下把式能比的,林靖听说自己大哥来了,脸上那叫个欢天喜地,瞧着徒小三心里怪难受的,觉着林靖没良心,三哥这几个月如何待他的,一听自己大哥来了,就把三哥给忘了。
林靖还真没忘了徒小三,拉他手道,“三哥,我介绍你给我大哥认识。”
徒小三身上命案不只一桩,他一瞧也知林靖家里是做官的,道,“既是你大哥来了,你这就回来。我毕竟是匪,你大哥不见我,只当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要是见我,是拿我还是不拿我。”
林靖道,“你还真当一辈子山匪吧,不若跟我下山,我给你谋个差使。”
徒小三摇头,“不必了。”他那底子,等头兜不住,何况,徒小三信的是林靖,至于林靖大哥,徒小三是不大信的。
林靖见徒小三不肯,心里又记挂大哥,便同徒小三道,“那我先去见我大哥,回来再跟三哥你说。”
徒小三很有些不舍,只是,他也清楚,这时候,不是舍不舍的事,便望着林靖下山去了。
林靖一见大哥,立刻就扑了上去。
林翊看他虽身上穿的不大讲究,气色倒是不错,心下一松,道,“叫人好找。”
“我就知道大哥一定能找得到我。”林靖高兴的揽着大哥的手臂说话。
林翊冷峻的眉眼间染上一丝温和,道,“既是无事,这就与我回吧。”
林靖悄与林翊说了徒小三的事,林翊道,“他的事我知道,你不要管了。”
林靖瞧着大哥的脸色,想着反正徒小三他们在山上也不会走,待安排好了,再着人来让徒小三他们下山也是好的。兄弟俩正商量着,徒小三抱着张虎皮下来了,见到林靖正站一位身着黑裘,长身玉立的男子身畔好不亲热,徒小三见该男子眉宇肃穆,品貌端方,站若长枪,身如青松,就知必是林靖大哥无疑。徒小三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把虎皮给林靖,道,“本想给你做件袄,皮子还没来得及硝,这就给你吧。”
林靖正是热血的年纪,为人且多情,顿时更有些舍不得徒小三,过去劝徒小三与自己走。徒小三把虎皮塞林靖怀里,就跑回山上去了。中途回首,见林靖还望着他,徒小三想,毕竟没错待了阿靖,果然是有良心的。朝林靖猛的挥一挥手臂,林翊便跑的没了踪影。
林翊把虎皮交给侍卫,带着林靖上车。
问起林靖当初是如何出的事。
林靖照实说了,林翊道,“你自来自负,这回要不是有几分运道,小命必然就交待了。”
林靖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要是不经此事,也遇不到徒三哥吧。”又道,“大哥哥,徒三哥待我可好了。”
林翊倒了盏蜜水给他,道,“你哪里知道他的事。”
“他怎么了?”
林翊道,“还记不记得五六年前说的,丰饶县杀兄之案?”
林靖记性不错,哪怕那时他年纪尚小,仔细一回忆,林靖道,“就是金陵底下的一个县里,一凶徒把两位兄长家灭门的事。”
“对,就是你这位徒三哥干的。”
林靖险没把手里蜜水洒身上,他用帕子拭一拭手上的蜜水,道,“不能吧,我看他对徒小四挺好的啊。”
“这里头必是是什么缘故吧,他要是那样没有人性的人,如何能这样待我?我不说在寨子里过得多好,但他待我是真的不错。”
林翊道,“他那两位兄长,只是继兄。”
林靖松口气,“我说嘛。”
“可你要知道,就是继兄,难道就罪至该灭门。他待你好,是你的运道,但这样的凶徒,还是少些来往。”林翊不喜弟弟与这样的人往来。
林靖道,“只要徒三哥对我好,我就没什么好怕的。我看他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又不杀我。”
林翊道,“那也少接触,你知道你哪里犯他忌讳。多少人来往不得,非要与这等人来往。”
“大哥你不是讲究有恩服恩的么,徒三哥照顾我这些日子,你也没给人家些好处。”
“我不抓他,就是好处了。”
林翊毕竟记挂家里,忙问起大嫂子小侄儿们,林翊道,“亏你还记得,如何不着人给老家送个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