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律师凑了过来:“我都明白。我也给家属谈过,他们都非常理解。只要x还活着,他们就知足了。瞧,咱们中国的农民是多么的朴实啊。这样的人,你忍心辜负吗?”
其实王局非常清楚,他们没有理由再扣着人不放。陈律师也十分明白,对方不放人的原因就是怕遭到投诉。影响恶劣,而且饭碗不保。只要彼此达成协议,就会顺利成交。
曼天翔知道人放出来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来不知道,律师的力量可以如此强大。现在随波逐流的律师太多太多了,简直就像街头的流浪狗一样,毫无价值、多如牛毛。
“那接下来……”
沈南秋回道:“进行伤情鉴定,陈律师要控告他们滥用私刑。”
“陈律师岂不是出尔反尔?他答应过王局……”
电话里的声音变得低沉:“你不要小看虚伪和谎言。虚伪是种厉害的手段。虚伪会害人,但虚伪也会救人。”
当吴队知道自己被告上法庭时,顿时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能让对方把人保出去,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他愤怒至极,开始口不择言:“这种人也配当局长,未免太嫩!刑讯逼供一旦暴露,他难道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那个姓陈的本来答应了息事宁人,只是没想到他说话不算数。”
“操!”男人没命地抓着头发,“那就把人再抓回来,就说已经找到了证据,这是唯一能拯救咱们的方法!”
“吴队,你说你要伪造证据?我有没有听错?”
“我没有伪造证据,是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这才一锤定音,你他妈听不懂么?”
“你先消消火气,我接个电话。”
五分钟过去了,那边没有说话。
十分钟过去了,对方电话还没接完。
“你到底要接多久?”有什么人比他这个队长更重要?被无视的男人极度不爽,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对不起,吴队……”
“怎么了?”
“我们没法伪造证据……”
“为何?”
“因为刚才有人通知我,真正的杀人犯在半个小时之前已经自首。”
“什么?!!不要挂,给我说清楚!”
“抱歉,我无需再对你说什么。就在刚才,你被革职了。”
“……”男人就像失了七魂六魄,软软摊倒在床上。正如陈律师所言那样,身受重伤,不省人事了。
“犯人已经抓到了!”曼天翔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便向那人传达了喜讯,“姓吴的完了!哈哈,对了,今晚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咱们去吃火锅!”
电话里传来阵阵愉悦的低笑:“我不吃辣的。”
“咱们可以点鸳鸯锅。清汤归你,红汤归我!”
“鸳鸯……”沈南秋喃喃着,声音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沙哑,“好啊,那就点鸳鸯。”
“是鸳鸯锅……”
“嗯,是的。”
“六点半我来接你,诊所等我。”
这天晚上,曼天翔豪气十足,竟然独自干了八瓶啤酒。
想喝就抱着酒瓶喝,想尿就跑到不远处的墙角尿了。沈南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边有厕所。”
“我讨厌厕所。”男人说着,遂仰起头,一瓶全倒进喉咙里了。“我们应该把陈律师请来,他才是功臣。”
“我也想。”沈南秋夹着锅里的素菜,“不过他病又犯了。”
曼天翔忍俊不已:“我倒想看看他犯病的模样,一定很好笑,说说。”
“不说了。说了倒胃口。”
“说嘛。”
“比如把袜子当做避孕套,把大便当做面膜……”
刑警同志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被喷了一身的沈南秋,竟然没有皱一下眉头。
“抱歉,我帮你擦擦……”结果一个不小心,整个人扑在了男人怀里,他神经粗大,不觉尴尬,只是大大咧咧地笑着,“人老了,酒量差了,你不会笑我吧。”
那人抓住他用纸巾胡乱擦着啤酒泡沫的手臂,轻声说:“不会。”
曼天翔突然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善解人意。
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一个知己。
这是他进行刑侦工作这么多年来,精神如此抖擞,穿戴如此整齐。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那是上天给他安排的位置,谁也不能窥视。
“进来。”王局的声音在他敲门之后响起。
曼天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挺直了脊梁,像进行阅兵仪式那样,煞有介事地踱了进去。
“局长居然也会被人摆了一道。”什么话难听挑什么话说,这是两人见面时特有的友谊。
局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你应该知道鲤鱼跳龙门的典故。龙门不让它跳,它永远都跳不上去。”
“高,实在是高!你不就是想让我翘个大拇指给你看看吗?”男人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掏出一根叼在嘴里低头点火,“那□□的终于滚蛋了。但是这件事会连累你吗?”
“我比他站得更高。泼污水的岂有这么大的力道,把水泼到天上去了?”
“好,你屌。”
“哈哈哈……”两人同时捧腹大笑,很快就凑一堆去了,好不热乎,就像父子一样。
“你来做什么?”笑完了,局长肃色,“我以为你是来报答我的。”
“报答你之前,你得先报答我。”曼天翔低头吸烟,却毫不含糊地说,“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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