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玉听得惊奇,他想起刚刚陈原兄妹提及此人的表情,恨不能生啖其肉,怕是当年受过此人的屈辱吧。想到这里,他眨了眨眼,他想起平日里陈原的样子,居然没法想象这人受屈辱时会是什么场景。
程忠似乎被伏玉挑起了兴趣,索性继续把自己这些年来在深宫内苑所听到的传闻都说了出来:“有人说先帝之所以子嗣单薄也是拜此人所赐,后宫之中所有有品级的妃嫔都定时服用此人供奉的丹药,说是能够延年益寿,却偏偏只有萧贵妃一人诞下龙子,就连当年的陈皇后,明明已经怀有龙嗣,最后却突然小产。”
伏玉听完立刻顿悟:“所以我娘当年不过是一个宫女,自然没资格服用丹药,却没想到意外被宠幸,又被安置到浣衣局没人在意。”说到这,他垂下眼帘,自嘲一般笑了笑:“这么说起来,倒算是我命大了。”
程忠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伏玉的手:“陛下是一国之君,自然福大命大,当日是,以后也是。”
伏玉笑了一下,思绪飘转:“忠叔,在御膳房的那个内侍,现在还能找他吗?”
程忠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皱着眉头想了想,终还是摇了摇头:“先前陛下只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他帮了这个忙也就帮了,而现在,大概没人有胆子把一国之君偷偷送出宫去。所以如果陛下还存着那个打算,只怕要再想别的出路了。”
伏玉发出一声低叹,正失落间,程忠突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陛下所攒的那些东西,老奴没办法全带过来,只拿了这个钱袋,至于其他的,再另想办法吧。”
伏玉看见那钱袋眼底浮现出一丝惊诧,随即露出笑意,顺手将那钱袋接了过来:“有总比没有的好。”
第七章
离年关愈来越近,天气更冷上了几分,所幸登基为帝后的伏玉再也没有饮食起居上的顾虑。长乐宫有充足的炭火,他与程忠也不用再像往年那般靠在一起瑟瑟发抖却舍不得点上一个火盆。
陈原离京已有大半个月,在除夕之前极有可能赶不回都城。没有陈原在伏玉倒是觉得每日轻松不少,虽然每日他还要准时到兴德宫向陈太后请安,但好在陈太后也并不怎么想见到他,他倒省了跟对方接触。
只是,他依旧没有找到逃出皇城的好办法。
陈原离开前带走了几个他信得过的侍卫,其中就包括了那个看起来跟其他人不怎么一样的荀成。长乐宫门外倒是还有几个守卫,只不过看起来倒是比那个荀成好糊弄的多。趁着他们疏忽离开长乐宫不难,但如若不能一次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伏玉每日除了上朝和去兴德宫请安,其他大半的时间都在长乐宫里策划此事,却始终不得头绪。
伏玉将手中的笔丢开,看了一眼被自己胡乱涂成一片的纸,顺手抓过丢进了一旁的炭炉里,看着火舌将它慢慢吞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陛下。”程忠手里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肩头还沾着一点雪花,“最近天寒,我煮了点汤,您喝了暖暖身子。”说着他将食盒打开,把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瓦罐拿了出来,盛了一碗递到伏玉手里。
伏玉抽了抽鼻子,已经闻到了香味,刚刚的那一点不虞也已散去,捧着汤碗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程忠见他喝的满足,心情也好上了几分,顺手收拾了一下被伏玉弄的一团乱的书案:“陛下刚刚在练字?”
伏玉撇了撇嘴角:“忠叔你是在笑话我吧,我一共也不识得几个字,练不练的又有什么意义。”
程忠笑了起来,将书案收拾好:“反正这长乐宫里书多得是,陛下你要是想,总会有人教你的。”
伏玉急忙摇了摇头:“不了吧还是,我也不打算考状元,多识几个字又能如何。”他将手里的汤碗放下,苦着一张脸道,“忠叔,这马上就要除夕了,可是我还是没想好到底要怎么甩开那几个侍卫离开皇城,再这么拖下去,非拖到陈原回来不可。”
提到这个问题,程忠也忍不住跟着叹气,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是特别赞成伏玉离开,但是现在到了这种境地,也没有别的选择。朝政被陈原兄妹一手把持,现在他们还需要一个姓伏的傀儡,只怕将来等他真的一手遮天,决定取而代之之后,就再也容不下伏玉这条小命。
而他们这一老一小,在陈氏兄妹手下,宛若蝼蚁,不堪一击。
他已经老了,对于生死已经没有那么在意,可是伏玉毕竟还小,他总不能……
伏玉原本只是发发牢骚,见程忠也跟着自己惆怅起来,反而打起精神安慰起他来:“忠叔,我就是说说,办法总还是有的,说不定,说不定明天就发生什么事儿让我找到机会了呢。”
程忠看了他一眼,最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老奴相信陛下会找到机会的。”
“就是这样!”伏玉弯了弯眼角,但脸上的笑意又慢慢地垮了下来,“忠叔,什么时辰了,我们是不是要去给太后请安了?”
程忠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外面飘了雪,我去给陛下拿裘衣。”
都城是很少下雪的,伏玉长到这么大也只见过几次而已。程忠怕他着凉,用裘衣将他整个人裹得严实,只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