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佳攥着裙子,难以置信道:“妇人之言?呵,妇人之言能够为咱们令儿计之长远,你那君子之言能当什么使?啊?你倒是说说啊。”尉迟雍把头偏向一边,盛佳又道:“国师是我让令儿去拜为师的,明霜是我挑花了眼选出来的,还有,当初令儿从那破书院出来入京面圣的时候,我……”说到这儿她顿住了,改道:“令儿,今儿皇上来充州巡游的场子,是我布置的。我把苏瞳安排到文武科的书生那边去了,省得你们挨在一起说话,我看着心烦。”
考虑到盛佳最近的情况,尉迟雍不跟她争辩,只看着旁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膝盖上敲着。
待房间里静了下来,尉迟令才开口道:“母亲,珏……苏瞳他……”
听他提到苏瞳,云离下意识走进了几步,不慎带偏了花瓶,发出不重也不轻的声响。盛佳浑身一抖,顺势把丈夫伸来的手抓住了。尉迟令父亲母亲,方欲说什么,尉迟雍咳了一声道:“都是一家人,你说耳语作甚?”
盛佳冲花瓶的位置发了会儿怔,道:“就说小声点,免得被什么长了耳朵的脏东西听去了。”尉迟雍差点忘了盛佳还“病着”,不得已把耳朵朝尉迟令递了几分。
尉迟令说得很轻很快,等盛佳和尉迟雍大变了脸色,云离一个字都没听见。此时云离见得许真笑了笑,似是早已知情,打算告诉他什么。但云离不得不承认,他在内心深处对许真怀有恐惧感,是以这会儿许真扬了扬下巴招呼他出去,他竟然腿上坠着铅,动不了。他揉了几下略有痛感的旧伤,定下心,向盛佳、尉迟雍脸上望去。
盛佳和尉迟雍坐不住了,一个偏着身子站着,一个背着手在房间中踱来踱去。
片刻,尉迟雍安慰自己似的,喃喃道:“无事无事,若没有咱们令儿举荐,苏珏归一辈子都成不了气候……如此一来,他算是还了咱们令儿的人情了……”他的眼珠子好像突然不会转弯了,视线沉沉地落在鞋尖外,似乎能把地面刺穿。
盛佳沙哑道:“所以,成了?”
尉迟令点头。
盛佳欲笑不笑欲哭不哭,顺着儿子的胳膊,把尉迟令从肩膀捏到指尖,似久别重逢又似看见了希望,激动道:“快拿给我看看。”尉迟令顺从地在袖子里摸索了一番,握拳至盛佳的掌心,指缝间漏出墨绿色的光亮。云离这边,一股属于那巨树的浓烈味道扑面而来。
那边,许真浑浊的眼睛也被点亮了。
盛佳忽然把那东西在自己身上一揣,颤声道:“好好,这下好了……你们不理解,那我自己去说,我自己去跟皇上说。”尉迟雍两三步跨回来,诧然道:“去跟皇上说?去跟皇上说什么?”盛佳推了两人一把,野兽护食般警惕地退后,目光飘摇道:“平反!给那东西平反!让它不要再缠着我了,让它滚,让它去……”她立刻将“死”字咽下去,声音戛然而止,开始啜泣。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许真拖着空袖管,从守门的三个仆从中ch-a了过去。
仆从兀自愕然,只听尉迟夫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而后那尖叫竟然变成了笑声,盛佳冲着门大声道:“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对吧?!”尉迟雍不耐地向仆从们招招手,叫她们过来把夫人按在床上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