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云锦霞帔不如它万分之一。”
里头人轻轻笑出来:“你这个人,日日能见的风景,倒也说得如此有趣。”
我也笑:“若在意,自然时常能见。若不在意,便在眼里,也落不到心中。”
“听你所言,此时此刻,便是在意的了。”
我轻叹一口气:“自然在意。”
不然何至于驻足留连不去。
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来。这云锦霞帔瞬时罩了里头人一身,连脸颊也映得红通通的。他不赖皮起来,确实是十分沉静且好看的。许青见我怔怔,噗嗤一笑:“若知道文少爷瞧见人都是这个德行,当日我便不找你搭话了。”
我莞尔:“你伤好了?”能走能跑能跳,除了时不时发作一下。
他却叹了口气:“还没好。只是想见见你说的这云锦霞帔不如万分之一的落日,该是如何壮丽,竟让文少爷驻足不前。我都梦过一场了,你还没走。”
我瞧着他微微一笑,小声道:“现下你瞧见了,好看吗?”
他装模作样,负手观了片刻,摇摇头:“日日见得,并无稀奇的地方。”
“我喜欢,自然会觉得它天下第一。你不喜欢,所以觉得不稀奇。”
第30章 紫气东来(三)
夕阳西下,屋顶自然成了最好的观景台。
文家有钱,那么大一个府邸,里头小桥流水一样不差。这屋顶的瓦片还是特地从合溪运来的。那里的土质特别,工艺也特别。造出的瓦片与琉璃瓦比,丝毫不差。瞧着外貌普通,敲击上去却清脆无比。雨水打在屋顶时,便十分好听。
有许公子在,上天入地都能使得,一个小小的屋顶自然难不倒他。毕竟他可是没了内丹还能将纪凤来一掌轰出去的人。
听我大赞他的英勇身姿,吃着点心的许公子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就连吃饼的速度都慢了许多。他躲了这么多天,避而不谈,终于被我从屋内床上钓出来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谁让你受不住诱惑要看什么夕阳呢。
我不动声色,身藏功与名。
见许公子吃着点心正开心,我似是无意提起:“大凡话本中所说,妖类没了内丹,便是没了修为。我瞧你,也没有变回原形。”
他转着眼珠子,低头又啃了口糕,就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反倒是我瞧不过去,伸手替他掸掉了一些屑子。
手下触感柔软微烫,这位心机颇深满嘴胡话的许公子微微愣了一下,面上迅速红了起来。我一笑:“瞧,果然胜过云锦霞帔无数。”
他琢磨了一会儿:“……你是在调笑我吗?”
我大方道:“对啊。怎么,你话本白瞧了吗?”
他又咬了一口点心,不说话了。我以为他是不愿意搭话,暗道,又让他将话题扯开了去,正要继续问他内丹和诛魔剑阵的事。他却忽然又问。
“文少爷,有过心上人吗?”
我一愣。
他眼珠一错不错盯着我。眸色极浅,映着余晖,便像是落了金光。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啊,硬要说起来,倒是有过一次,那回深夜归府,被文武昀撞了个正着,与他胡扯时,便将这三个字抬了出来。不过那纯粹是应急用的,当不得真。
许青的模样极为认真,大概是此情此景太好,我头脑一热,便道:“有的。”
话出口,才觉收不回去。
他显然也是一愣,大约并没有想到我会说有这个字。莫名寂静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哦。是怎样的人?”
既然承认了出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时隔久矣,再忆起当年心情,也像隔了层云雾飘纱,朦朦胧胧间看不真切。怪不得都说神仙当久了,便是石头心肠,很是薄情。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活太久了,就很难再对什么人什么事动容了。就算我是个正常人,轮回台跳了那么多次,脑袋也不定好使嘛。
如今许青郑重问起来。倒令人无法随意敷衍。
我想起那人清贵的模样,形容道:“大约是,见之倾心,既而不能忘。不过他向来很得人心,喜欢他的人很多。不差我一个。”
这回便沉默了更久,久到我几乎快忘记方才说了些什么。
许公子才戳了戳我。小心翼翼道:“话中浅意……其实是你单相思吧。”
……
正中心腑的一刀。
我面无表情地拿过他的盘子:“没点心了。”
许公子连忙护住,与我赔笑:“说说而已嘛。”他又道,“喜欢便主动一些。我瞧文少爷相貌fēng_liú,人又温柔体贴,定然很招人喜欢。”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总有那么一个人,在你心中是高高在上,不敢去亵渎碰触。便是往日能多见一两面,就觉得可以回味许久。我既是与他在池边偶遇,就也只能是借着去看花的名义,四处转着,看是否还能再甚巧地碰上两面。
大概是我表情太明显,许公子追问道:“什么人能得你如此高的评价。他也在这宋城?我怎么没瞧见过。”
我差点脱口而出他不在这里,又怕他继续问那在哪里。哎呀,忘记了这条蛇就是这么八卦的嘛。我不太愿意与他谈太多情爱,免得惹他动了凡心到时候入了情网,修道不成,不全赖我。
可是许青一直追问,问不到名字不罢休。
我为了堵住他口舌,只能含糊道:“都……旁人都唤他一声容君。”
这也算不得谎话。我那回自灵池边偷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