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机票是第二天中午飞,跟公司请的假到了期限,他把母亲关照好,提着箱子上车,特意在董超家楼下绕了一圈。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得想碰见董超。
司机师傅提醒说,再不走就容易堵上了。
他才吐口长气,怅然若失地抬手示意:“开吧。”
第二章
手机在两个礼拜之后被快递了过来。
打开包裹,老薛迫不及待地抄起来检查,没电。他不习惯带备用电池,心急如焚地插在了充电器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薛大脑一片空白。
那段记忆被人为地抹消了,老薛想,我在这瞎煎熬个什么劲儿,没准他早忘了,没准这根本在他们那类人眼中就不算什么。
不就是419嘛。
他忘了419是陌生人之间的勾当,熟人的话就好比兔子吃了窝边草,2012来了活该扒在窝边挠墙皮。
等终于充好一格电,他迅速把手机打开,一切如旧。只有那张照片给删了。
老薛想,也好,反正也不适合留下来当纪念。
扔包裹的时候他才发现单子上写的不是董超的字,拿起来仔细看寄件人地址,是堂弟的。
他想了一下,打过去求证。
堂弟说:“超哥从楼上摔下来了,怕你急着要用,喊我去医院拿的。”
“摔了?怎么摔的?严重吗?”
“大概是不小心没站稳,他说没大事,过两天就出院。”
“他……他人怎么样?”
“还挺精神的,我看也没什么。”
老薛强自振作,归纳思路,交代了堂弟几句。挂机后深深陷进大班椅中,装……装不下去了。
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代表事情真的就什么都没发生。
他点根烟,抽得时候腮帮子快拉到了耳根,大力揉着脸想不出办法来。
实在没脸当面说,斟酌了半天,删删写写,一条短信写了快有五遍。
“你没事吧?”
一下午过去了,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老薛霍然发现等短信比发短信之前更折磨人,短信其实如对弈般博大精深,玩得是攻心战。
董超四个钟头后才回,很简短:“没事。”
理想对答没能让老薛有任何一点的满足,打了鸡血一样继续发:“腿怎么了?”
“小意外。已经好了。”
老薛想,不应该啊,这小子比我还能装。
他心有不甘地继续挑衅:“对不起,那天晚上喝多了。”
董超很潇洒:“看得出来,没关系,呵呵。”
老薛有些火大,最后两个既模棱两可又虚假掩饰的汉字,一直是他字典中最可恶又可憎的表达。好,我让你装,他一激动手快,没写完就直接
发了:“我是第一次,可能分寸没掌握好,让你受”。
“伤了吧?”还正在紧赶慢赶地输入中,回复就叮咚飘到,这次好不迅速。
“我也是第一次。”
老薛失态地大叫了一声,差点把手机砸在地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
董超的短信就在他摇头自语的重复中再次赶到:“真的,一直被挑战,从未被征服。”
于是老薛彻底震精了。
一个男人宣称把第一次给了你代表什么?
不用百度也能猜到答案。
老薛浑身上下都被复杂的情绪包裹住了。他发了半天呆,才颤颤巍巍在输入栏迟疑着,“你什么意思?”还没发出,董超的短信又来了。
“吓着了?我开玩笑的。”
老薛盯着屏幕,手指无法动弹。
从那晚以来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机关,就这么被董超三言两语卸载了个干净。
居然拿自己当病毒一样封存起来的记忆如此轻松调侃,老薛再没心情玩文字游戏,直接调出号码打了过去,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他愤怒又困惑地低吼:“你什么意思?”
董超沉默了一下说:“什么什么意思?”
“有拿这事开玩笑的吗?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董超说:“你当真了?”
老薛大声斥责:“废话!”
“啊?不会还想着什么我要负责任吧?”
董超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声从手机里传过来,震得老薛耳膜亢亢做响。
董超笑够了,喘了几口气,忍着笑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你说我,其实那天我吃了小药丸,你来的正好,顺便帮我泻了泻火,说了,你可千万别往心……”
老薛没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掐了,过了一会儿,浑身开始发抖。
不可原谅!
蠢到差点就问出“你是不是一直喜欢我”的自己实在是不可原谅!!!
他怒不可遏得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挥扫到了地上。
老薛不气董超,满腔都是对自己的气。他低下头看着裤裆,想抽自己又因为太清楚后果了下不去手,只好一个人在房间里低声咒骂:“你操谁不好你操他?”
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你既然操了,怎么不操死他得了!
董超再来电话是一个月以后的事。
这一个月,老薛吃不香睡不好,心事重重,家里的公司的。健身房的股份始终找不到安全转移的着落,离婚的事就无限期搁置了起来。
婚内分居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本来完全占据道德制高点的自己,在发生了那种事之后,也似乎丧失了可以指责妻子的立场。
这倒也算了,反正也是天知地知,他知他知的事。
但再也无法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