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然后坐在餐厅里要了两个份饭。
寡油少盐,菜式可怜。
两双筷子分别在不锈钢托盘里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半天,董超鼓起勇气:“对不起,靴子,……”
话还没说完,老薛站起来,踢开凳子,把几乎没有减少份量的餐盘直接还到回收台。
路过董超的时候,他敷衍地丢话:“你慢慢吃,我去加油。”
脚步声远去,董超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隔着餐厅宽大的布满灰尘的玻璃,老薛若有所思地站在车边。
有烟贩挂着烟箱朝他推销,被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喝退了。
加完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销售大厅片刻,跟着捧了一摞报纸出现,手里提着几盒当地土产。烟贩又晃悠过来,老薛说了几句什么,两个人象是吵架一样梗起脖子。老薛干脆抬起脚来作势要踹,烟贩吓得掉头就跑。没跑几步,老薛招招手,又把他喊了回来,边掏钱边摇头。
“对不起,靴子”,董超遥遥看着,下意识地摸摸膝盖,低声说:“让你……失望了。”
重新回到车上,老薛把土产没头没脑往董超膝上一放。
“不是给你的”,硬邦邦的解释响起来:“我知道你不爱吃。拿去带给同事,做做人情。懂吧?”
董超象被人打了脸一样,狠狠地皱了起来。
“你小子运气好,上了回电视,红了,不然哪儿来的这个机会。退役运动员多了,冠军又怎样,都什么下场。国家经费就那么多。留着训练新人都紧巴,你还记得我们那时候的吃住条件吧。还以为只要拿了奖牌就能苦尽甘来,嘿。我能混到今天,那也是……唉,不说也罢。”
老薛叹了口气:“你要珍惜这个机会知道吗?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董超咬紧牙齿,使劲点点头。
“这里地方大,人情薄,不比咱们老家,大家都熟,我这几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你要需要尽管提尽管用。你也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这个项目你一定要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
“你不生气了吗?”
老薛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是生你气,我生我自己气。……你不能滑了,是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董超迅速抬起头来,看着老薛。
老薛目视前方,过了很久才说:“小超,是我毁了你吧?”
董超被一剑刺中般,浑身僵硬。不堪回首的记忆,深锁多年,就这么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鲁莽地破解了。
“当然不是”,他艰难地开口:“不关你事。……都过去了,是我自己……学艺不精。”
真相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
但他宁可老薛这样想。就让他以为自己是心理阴影吧。
他努力微笑起来:“你放心,这次不会了,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但是经过了这样一个下午,毕竟之前的气氛完全被破坏掉了,局促的空间里气息越来越沉闷。
董超绞尽脑汁,想搜索出欢快的话题,恨不得把时间倒拨回去,拨到刚起床的时候,或者更早,拨到他接过老薛扔过来的毛巾,心情激荡地给他擦背。
夜灯初上的时候,老薛把车开到董超住的地方。
地面还是湿湿的,灯光照上去,全是细小如芒的碎银。
“你还要去还车吗?”董超下来后,看老薛还稳稳坐着,忍不住问。
“我就不上去了。”
咚的一声,好像谁家往下乱扔东西。
“这几天就不来了。”
董超纳闷地静了半天,才明白那是自己的心沉下去的声音。
“我得先把自己的事办完,”老薛看着手里的烟,转了转:“我这么捆着你,算什么?”
“我……我不在乎。”董超豁出去不要脸了。
老薛苦笑了一声:“你就那么想当三儿啊?”
董超怔怔地摇了摇头,心想,我只想当个二儿。
“上去吧,有点凉了。别傻站着,回头再感冒喽。”车子发动起来,却毕竟没有开出去。
“叫你上去,没听见啊?!”老薛忽然一拍方向盘,发火了。
董超吓了一跳,扭头就往小区大门跑去。跑出十几步又跑回来拿土产。
“东西忘了。”
“快走快走!”老薛烦躁地拍车门,跟着迅速地开了出去。
不想再看到他了,一看到就管不住自己。
心里这样想着,还是没忍住在后视镜中看了一眼,依然站在路灯下的董超用一根手指点了点脸颊,手势很熟悉。
“古你妈头古。”老薛狠狠得咒骂了一句。
第四章
天气慢慢转凉了。
老薛回家的时候,看见邻居家阳台上开满了黄色的小雏菊,还有几株叫不上名来的大头怒放,瀑布一样垂下来,如丝如缕。隐隐传来细语声,隔着纱门纱窗不锈钢防盗栏,听不真切。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空气中有炸丸子的油火气,他忽然有些伤感。
不能再拖了,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开了门,桌上放的是全家桶。
“爸。”
陈妍和儿子看到他都吃了一惊,一时间对看着,没人说话。
老薛点点头:“恩,我回来了。”
陈妍站起来拿纸巾擦擦油手,拢了拢头发就往厨房走:“不知道你要回来,没做饭,下个面条吧。”
老薛说:“不用了,我吃过了。”
陈妍顿了顿,坐了回来:“薛振,你快吃,吃完写作业去。”
薛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