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顾自己满脸泪痕,便低声喃喃道。
站在他面前的人闻言,立时浑身一凝,整个人仿佛被一种难以摆脱的痛苦缠绕,站在原地垂下头来,定定的瞧了那人一眼之后,本来想要向前迈的脚步,却艰难的一点点后退着:“我知道……我知道……”
坐在床畔的人瞧见他的动作,静默了片刻之后,抬手握紧了自己身上披着的金红色长衣,竟一边踉跄着站起身来朝着面前后退的人走去,一边颤抖着抚摸自己衣衫上的金色凤凰,直到
最终停在那人面前,用一种异常柔和又隐带怨恨的语气问道。
“阿锦,阿锦……若我只有恨你,那便真的好了,是不是?”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抬头对着自己浅笑,却满脸泪痕的人,他顿时面色一变,神情又是狰狞又是痛苦,抬手就将面前的人死死抱在怀中:“不许你恨我,我不许你恨我……自那一日后你就是朕一个人的!朕谁都不会让,即使是狂妄的乌雅氏,也无法将你从朕身边夺走!”
听到这话,他怀中的人颤了一下,刚准备抬起头来说什么,在月光下苍白的唇却先一步被人封住,随即削瘦的身体被抱了起来,重新放回柔软的被褥上,在一片黑暗中,金红色的凤袍坠落在地,其后却再没有人拿起它。
肢体缠绵,深处之时,乌雅情抿紧了唇角,任由那人亲吻汗湿的鬓发,手指则放在了小腹上,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不惜用秘药来蛊惑我的神智,就是为了它?”
“不。”月光之下,南锦虚低头轻吻着他的脸颊,笑容温柔中带着苦涩,“是为了弥补你我当初的遗憾——我知道,一日你的心结无法解开,一日你不会回到我身边。”
乌雅情抬起手来,抚过那人在半明半暗中的脸颊,垂下眼帘来,既不反驳也没有肯定,仅是低声问道:“这个孩子……是你给我吃的那颗丸药?”
“那是唯一能让你再度坐宫的东西。”抱着他的人苦笑一声,知道他还是在因为那秘药的事情在怪自己,却也不再隐瞒,如实回道,“朕原本早已想到,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你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朕留——你知道么,我有时候真的恨你,恨你对一个小小的宫女都那么好,对于朕却如此狠心,情儿……”
乌雅情听到这里,忍不住抖了一下,手臂回抱住了那个人,将脸颊贴在那人的脖颈上,眯起眼睛蜷缩着不肯动了,身上却渐渐热了起来,只感觉到那人温热的手指划过脸颊,突然狠狠的掐住了他的下巴,随即唇上便是一阵痛,一股淡淡的血味蔓延开来。
“你可知晓……有时朕呆在养心殿里,看着窗外闪烁的星辰,突然想起你的时候,就会看一眼御座旁你当年手植的白牡丹。看着看着,又是想念,又是愤怒,又是恼火,有一次甚至起了念头,恨不得将你活活掐死在这景仁宫里,你就能一辈子陪着朕了。”
听到这样含怒却带着深深怜惜的话,乌雅情低低的笑了一声,身体更加向着那人依偎过去,好似怕冷一样,话语中却带着深深悲伤:“为什么不呢?若陛下能再狠下心来,臣也就不会如此既恨,又不能抑制的爱着陛下了。”
“情儿……朕的情儿……你知道么,现下那花还开的极好看,明日朕就带你去看……”
寂静的内宫中,黑暗一层层的蔓延开来,整座宫殿犹如沉睡的巨兽,等待着下一缕阳光到来之时,再张开那一张血盆大口。
天色大亮,慕容府内开始忙碌起来,到了众位主子上朝的时候,慕容昊扶着慕容奇上了马车后,回头看了一眼出府门送他的江洛玉和慕容祭,唇角露出了一点温柔的笑容,示意马车先行后,缓步走了回来。
见他走近,慕容祭含笑瞧了身边的兄嫂一眼,立刻抬手行礼回了府内,而江洛玉听到身边渐远的脚步声,忍不住瞪了面前的人一眼,却在下一刻猝不及防的被拉进了那人怀中,他一挑眉毛刚准备推人,就听见那人低低的声音。
“有人监视,小心。”
听到监视这两个字,江洛玉眼光一闪,心底有些不信,面上却含笑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就算有人,你也是故意的。”
慕容昊闻言,倒是跟着低低笑了一声:“不然,怎能得那‘视君如命’的牌匾?”
送走了玄衣人,江洛玉回到郦玉苑中,先是翻看了各屋这个月的支出账本,又整理询问了一番府内送来的礼物银钱,细细算了一会帐之后,慕容垂和慕容昶睡醒了,趴在他身上一边一个拽着他衣袖上的流苏玩,一会就吭哧吭哧的开始啃。
江洛玉察觉到这两个孩子的动作,也不着恼,就含笑往软枕上一靠,他的袖袍上流苏都是尚好的,以这两个孩子用牙齿的力道肯定咬不动,也不看那些账本了,就一边瞧着两个孩子玩,一边抬手拨弄他们,闹腾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止。
等他哄着玩累的那两个孩子睡着,放下床帐起身出去的时候,天色都已接近正午了。
刚走出门外,江洛玉看了一眼灿烂的日光,就瞧见眠星急匆匆的走过来,低身朝着他行礼道:“内君,朝上传了消息过来。”
江洛玉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缓步下了台阶准备去膳房瞧瞧:“是什么?”
“听说是有关边疆战事的。”
听到这几个字,江洛玉的神色立时一变,脚下的步子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