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众人会意,纷纷慷慨解囊。掏出的却不是金银铜板,而是一枚枚雪白的贝壳。
那兀鹫缓缓低飞了几圈,经过燕飞面前的时候,燕飞也从荷包里掏出了几枚贝壳。他正打算投掷,却冷不丁地听那兀鹫又发出一声长啸,竟丢掉了竹篮,猛地掉头朝向人堆里冲去——!
平地生波,围观的人群瞬间大乱。练朱弦朝着兀鹫攻击的方向望去,重重人影之间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衣的斗篷客。
是“那个人”?!
心里头咯噔一下,练朱弦已经迈开脚步。而他身旁的凤章君也紧随其后。
兀鹫果然是冲着斗篷客而去的,扑扇着一对巨大的翅膀,利爪抓向那黑漆漆的斗篷。斗篷客往后退两步,伸出手来抵抗,挣扎间将斗篷掀落,露出了满头的乌发。
……不,这并不是那个斗篷怪客。
从希望变成失望仅仅只在片刻之间,不过既然冲上来了,那练朱弦也顺手抄起了一旁的竹竿,来帮忙将兀鹫赶开。
那兀鹫很可能是真成了精的,凶悍异常,被好几个人围攻竟也丝毫不怯。甚至还主动亮出利爪,无差别地攻击起了周围的人。
见练朱弦脸颊上被抓了一道,凤章君再看不下去,凤阙剑铮地一声出鞘,眼看就要将兀鹫做成温泉酒糟鸡。所幸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高声打了一个唿哨,总算是将兀鹫给召唤了回去。
狼狈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卖艺人从一口大木箱里钻了出来,神色慌张地将兀鹫塞进了笼子里头,然后开始给众人赔不是。
刚才受到兀鹫惊吓的围观者,纷纷抱怨着离开。很快就只剩下了练朱弦一行,以及那个最早被攻击的斗篷客。
此时此刻,练朱弦已经可以确定这人与早先香窥幻境里看见的斗篷怪客没有半点关系了——他的身量要比真正的斗篷怪客矮一些,身材也更为瘦弱。或许是刚才遭受攻击的缘故,他的一头黑发看来有些杂乱,文弱清秀的脸色也是苍白的。
从头到脚,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文弱书生。
卖艺人对着书生好一阵道歉,那书生轻轻咳嗽了两声,回应得倒也颇为文雅得体:“我刚从外头来,这斗篷上面许是沾染了什么邪祟的气息。我没有受伤,不妨事。”
说着,他却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练朱弦:“倒是这位兄台,脸上似乎挂彩了呢。”
卖艺人赶紧又朝着练朱弦连声道歉,这些小伤练朱弦尚且不放在眼里,于是也摇摇头让他不必介意。
这边才说了没几句话,一直站在后头的燕英忽然看清楚了那书生的面容,顿时大叫了起来:“小师叔?!”
那书生循声看来,发现了燕英也是微微一怔:“……阿英?”
——
燕英是东仙源弟子,按理来说,他的小师叔自当也是东仙源之人。然而书生却并未穿着杏黄色袍服,再仔细一问,果然与东仙源没有半点关系。
“小师叔名叫顾烟蓝,是我师父从前的师弟。”燕英如此解释,“我的师父与大师叔,从前是碧云居的弟子,早年离开师门投靠东仙源。而小师叔则一直留在碧云居。”
“碧云居?”练朱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见过。
凤章君立刻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叶蓁蓁的父亲是碧云居的门主。”
对了,就是那个门主撒手而去之后,连门主的小女儿都狠心丢出来的碧云居啊。
练朱弦正想到这里,就听见那顾烟蓝笑意吟吟地开口道:“诸位刚才为我解围,又是师侄的友人,不妨就随我去到附近的酒肆里喝上一杯?”
“好呀好呀!”练朱弦等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燕英倒是立刻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一行人便朝着街口的酒楼而去,练朱弦没走两步,就看见凤章君默默地靠过来,递给了他一个小瓷瓶子。
“你脸上的伤口,我有药。”
练朱弦看了看小瓷瓶,瓶塞镀着金,里头想应当是云苍产的疗伤圣药。
然而他却摇了摇头:“如此金贵的东西,还是省着点花用。我的恢复能力是常人的好几倍,这点小伤,睡一觉就没有了。”
说着,一行人就已经抵达了酒肆的门口。只见门口立着一位店小二,仿佛面露难色,正在与顾烟蓝交涉着什么。然而当看见了同行的燕英之后,却又连连点头,做起了“请进”的手势。
“怎么了?”练朱弦过去询问。
“没啥。”燕英轻松地摇了摇头,“这家店被人给包下来了,原本不再接客。但东仙源的人就是有特权,往里进没关系!”
听他将包票打得响亮,众人这才鱼贯入了酒肆。只见店内布置得倒也颇为风雅,却空空如也,并没有遇着传说中包场的贵客。
“人应该都在天井里呢!”
燕英显然是知道一些什么的,于是领着众人上到二楼的雅座。进了包间,推开朝向天井那一侧的窗户,果然看见下面的花园里灯火通明。
有大约二三十位宾客,正围坐在天井之中。看穿着服饰,倒也夹杂着几位东仙源的弟子。从桌上的动静来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饮已近尾声。不知为何,现场的气氛看上去并不热烈,反倒有些忧愁。
练朱弦正觉得奇怪,突然听见楼下花园里传来“叮”地一声铃响,紧接着满座宾朋尽皆沉默下来。
“看那边。”燕英小声为他们点出了铃声的源头——那是摆在主桌中央的一尊托盘金人,手中金质托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