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奶奶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她一向觉得入了他家门便该是他霍家人,是生是死,都由他们裁决,这一点秦婉芸从前一向做得不错,就只是会袒护着霍萋萋,不叫其他人苛待她,如今却是整出了这样一桩事,叫他们颜面尽失,连当初那些个不如他们的东西都能踩一脚。
既然不能听话,那便谁都别想好。
霍家奶奶大清早的便跑到了县老爷府邸门口,赖在地上哭喊,说是秦婉芸教出了个没点礼数的丫头,原本有机会嫁到那高门大户里头享福,却中途除了幺蛾子,连累一家人受罪。
她说得含含糊糊,却给了旁人足够的空间填补。
迎亲路过那一处的人那般多,为什么光掳你不掳旁人?
一时间流言四起。
霍萋萋出嫁这事因着霍家奶奶的宣扬,也是有不少人知晓的,当初她也觉得越多人知晓越好。
女孩嫁了好人家,理所当然是要提携家人的,这样一来,他们家便更是高人一等了,那妾生子也有望找个好闺女,攀上门好亲事,而不是娶个村姑碌碌终生——从前看不惯读过书的秦婉芸,如今倒是觉得那高门大户的女孩子好了。
如今这婚事成了丑闻,当初被炫耀过的人自然乐于去落井下石,便什么话都出来了。
霍家奶奶成功拉了秦婉芸下水,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扬眉吐气,更是叫嚣着要帮儿子清理门户,将生了儿子的小妾扶正。
兰恬她们回来时,这事已然发酵成了这般模样,声声议论,俱是不堪入耳。
白适拦着不叫她们直接去找秦婉芸,而是让兰恬先将秦婉芸安置在了她们之前住过的客栈,然后叫兰玉胭去请秦婉芸和初晴过来。
白适的安排不是没有道理的,兰玉胭是正大光明地走去了找秦婉芸,在霍家奶奶的添油加醋中,她这个异乡女子,也成了那身负怪力帮着秦婉芸仗势欺人的存在。
这自然不算是过分的,不过一个异乡人,这点儿谈资,来得远不如那认得的人的琐事有趣,那些个对霍萋萋的讨论,字字诛心,未料竟也配称作人言。
连带中途路程,她们来回用了四日整,秦婉芸与霍萋萋相见已经是第五日。
四日里,秦婉芸自然能听见那些个流言蜚语,在秦家当小姐时的尊严硬气与如今压在她身上的各方面压力,愣是叫她一滴泪也没空流,直到母女相见,一句话尚未说上来,便相拥着泪水决堤。
秦婉芸抱着自家闺女儿,好半晌只说出了一句:“娘还能见着你。”
初晴也是在旁边无声落泪。
无关其他,只要能见着你,见着你完完整整站在这儿,那便够了。
剩余三人没打搅她们说体己话,退到了外头,兰玉胭斟酌片刻,还是将在邻县听见的东西讲了——到时候秦婉芸回霍家清点东西,兰恬也会跟着去,提前说了,总不至于像突然知晓那般大的反应。
说到底,兰家的环境太好了,若不出来,永远无法想象外头是怎样的险恶。
兰玉胭也不由好奇,上辈子,兰恬一个人遇着了这些东西,是怎样处理的?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么?
兰恬听完了这些,倒没像兰玉胭所想得那般激烈,只是沉默了半晌,看向白适:“你早想到了是这样的结果,是吗?”
白适摊手:“若不教你们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你们也是不会信的。”
真正看见之前,院子里被护佑着长好的花儿永远不会晓得野外的生活有多么艰辛,鬼怪太多,纵然手握重剑,狭路相逢之时,也难免不晓得该如何去劈开一条路。
兰恬还是看着白适:“那你们为什么要掳她?”
她们是在山上过了一夜的,虽说接触到的人不多,但兰恬隐约觉得,这归雁寨中有种违和感,看着实在不大像土匪窝——诚然她也不曾见过真正的土匪窝,但感觉上,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霍萋萋对他们的感激是真真切切的,难免的,兰恬便想到了兰双双看过的话本里的“劫贫济富”。
是不是,归雁寨的人也不过路见不平?像李家那样企图随便找个人的敷衍态度,霍萋萋即便嫁过去,也难以过上好日子。所以,他们是不是其实是出于好意?
白适没有立即答话,倒是沉下了脸,好半晌,才道:“是骆鳞莽撞,不过既然已经毁了霍姑娘一生,多两三个洗衣做饭人,归雁寨也不是养不下——也省得再去抢了。”
“吱呀”一声,初晴从门里探出头来,朝他们道:“兰姑娘、玉胭姑娘……还有这位白公子,我们家娘子和小姐有话想与你们说,可以请你们进来一下吗?”
白适倒是不显得亏心,就这么大大方方走了过去,兰恬和兰玉胭也只能跟上了。
哪怕霍萋萋帮归雁寨说了好话,秦婉芸看到这罪魁祸首的人还是觉得膈应,倒是白适坦然表示是自己对属下管教不严,给她们添麻烦了,并友好地表示归雁寨愿意收留庇佑她们,态度之神奇愣是叫也见过一些世面的秦婉芸目瞪口呆,险些活不出话来。
但这也是点出了秦婉芸的处境——这个地方必然是待不下去了的,三个弱女子,又该如何存活于世?
“不知你们可愿南下?”
兰恬骤然出声,兰玉胭已经,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