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已仙逝,近千年来,泰恒身边再无他人,只留了只盈冉送他的一只踏云山猫。
在泰恒的记忆里,他从未与天帝夫殷有过任何接触,每每想起天帝来,他脑海里只会浮出盈冉死的那一日,这人站在盈冉的尸体前,双眼低垂,安静擦拭剑身的模样。
盈冉是天界叛将,仙魔大战中他屠杀万千生灵,被捉回仙界后囚于天罡池畔,被其弟——当今的天帝夫殷亲手斩杀。
活了上千年,泰恒许多事都看得很透,心上人违犯仙规被杀,他伤心,却也不会迁怒于行刑之人,只是天帝恰好长了张和盈冉一模一样的脸,让他不愿意再看而已。
折岚游说了泰恒近三日,后者要离开篷梧岛时,折岚又问了遍:“你当真不愿意帮帮霖止?”
泰恒没答,他站在自己住的小屋前,看着门前那片空地,好像那个总是气势凛然坐在仙殿上的天帝就站在那处,正神情落寞的看着自己。
折岚有些生气道:“他既是你好友,又是你外甥,怎么你就不肯替他求个情?”
“……”
泰恒道:“我不是不帮。”
“那是如何?”
“只是许久未见到长姐如此焦灼,忍不住想钓钓长姐胃口罢了。”
折岚静默片刻,额上青筋一爆,“你这小子……!”
泰恒唇角翘了翘,“天帝那处我自然会去走一趟,族中大小事宜,还劳烦长姐继续替我照顾。”
他语有胁迫之意,大有若折岚不肯,他便不去寻天帝说情的意思,折岚脸上笑容险些端不住,扯了个稍显狰狞的表情出来,道:“你尽管去,族内有我照顾。”
泰恒一拱手,“多谢长姐。”
说是要为霖止求情,泰恒心里也没多大把握,他抱着只猫儿在仙宫外站了一阵,也不知道该如何进去求见天帝,毕竟从前因着盈冉的事,他向来都能避着天帝就避着,若非定期的觐见,他几乎不涉足仙宫。
谁知门里一个侍女走过,猛地回头盯着泰恒看过许久,小碎步的跑了出来,笑容可掬的问:“可是泰恒仙君?”
泰恒心中存疑,面上回以一笑,“正是。”
“仙君可算来了。”侍女道:“我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女君兮,仙君可是要来见我家陛下?”
泰恒答:“不知陛下可有时间见我一面?”
“那当然。”君兮眼里满是笑意,“仙君且随我来。”
她态度极其热情,好像早就预料到泰恒回来,泰恒跟着她上了条小道,左弯右拐,纵然泰恒只有觐见时才会入仙宫,也察觉出这人不是在把自己往仙殿上带。
“仙子这是要带我去何处?”泰恒问。
君兮道:“去见陛下。”
“可前殿已过了……”
“仙君只管跟我来便是。”君兮笑眯眯道。
泰恒只得闭了嘴,抱着踏云山猫跟着君兮到了一处大殿外,君兮将殿门一推,走了进去。
“仙君请进。”
泰恒踏进一步,望见右手尽头处的一张床帏低垂的雕花漆金床,忽然默然。
君兮给泰恒上了杯茶,“陛下想必要回来了,仙君且在此处等等。”
泰恒道:“多谢仙子。”
君兮含笑退到柱边,垂眉敛目,一副不准备再与泰恒交谈的架势,泰恒无奈,只得摸着怀里的猫儿,安静饮起这仙宫的茶来。
没过一阵,门外有了动静,许久未见的仙界之主从外踏了只脚进门,一见桌边坐着的泰恒,又猛的把脚缩了回去。
泰恒抬眼看向站在门外的天帝,后者冕冠高悬,一张与昔人一模一样的面容沉着,玉石般透亮的眼紧紧看着泰恒,似是隐含怒气。
这哪里像是喜欢的模样,倒像是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十足抗拒的架势。
“臣泰恒参见陛下。”泰恒开了口。
门口的人一听声音,也不知为何扭头就要走,未曾想他身后跟了个侍女,那侍女措不及防,和天帝撞了个正着,天帝踉跄几步,扶住门沿,半晌没动。
泰恒瞧着那张侧脸,分明是个懊恼又生气的可怕表情,偏生一抹红从那白皙的耳根后泛起,竟生出了几分可爱。
失态的天帝忍着没掰坏门沿,面无表情的站直身子,一拂衣摆,自门外走了进来。
“你为何在此处?”
这人估计是真喜欢自己。
泰恒看天帝走到另一边坐下,眼睛完全不看自己,不追究自己不起立行礼的行为也罢了,甚至还闷声不响的自斟了杯茶,垂眼看着那茶杯不开口,君兮与跟着天帝进来的那个侍女站在后方偷笑,天帝也没个反应,全然不是平日里那副威严肃穆的帝王模样。
泰恒的胆子便大了。
他道:“臣为霖止之事前来。”
天帝不自然的支起一臂,手握成拳撑住半边脸,“霖止之事不必再议。”
他在紧张。
泰恒兴味渐起。
他肃颜道:“陛下,臣不求陛下免霖止百世轮回之苦,只求陛下能允霖止在尝遍人间疾苦后,还能苟存一条性命。”
天帝眉间渐紧,“他仙根已断,百世之后本就该神魂俱灭,尘归尘,土归土。”
泰恒道:“臣自有办法救他性命。”
天帝放下手,表情严肃的看向泰恒,“泰恒仙君,我知晓你身为凤凰,有不死之身,但生死之事,从来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易。”
泰恒不言,与天帝对视一阵,后者像是攒了半天的勇气在这短短几秒间用光了,又垂下眼,躲开了泰恒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