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这地方平时除了物业和水电,几乎没什么人会过来,迟屿以为是摁错了,以前就发生过别人跑错楼层,或者送错快递的情况。
他等了一会,没等来第二声,开门看了看,楼道里果然没人。
然而一低头,地上却多了个卷起的纸袋,迟屿捡起来,打开来发现里面是几沓捆好的钱。
意识到最有可能会以这种方式来给他钱的人是谁后,迟屿手猛地一抖,把钱都倒了出来。
果然,袋子里飘出了一张小纸条。
-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程央的字!
是程央!
迟屿把东西一扔,门都没关就跑了出去。
他心里难掩激动,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有他的消息。
也许人还在附近,还没走远!也许……他很快就能再见到他了!
想到这,他根本等不及还在一楼的电梯,推开消防通道的门就冲了下去。
……别走,求你了,别走,等等他……他还有话要说。
然而等他跑到楼下,哪还有程央的影子,傍晚时分下楼散步的人很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迟屿一眼眼望过去,睁的眼睛都酸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寝食难安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跑去小区门口,问门卫刚有没有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从这经过。
门卫回他说没在意,这个时间点车多人多,看不过来。
迟屿后退两步,有些茫然的站在马路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心里骤然腾起的希望又在一点点落空。
他恨死这种感觉了,这三个多月里他差不多每时每分都在经历与忍受这样的失望。
他一遍又一遍仿佛洗脑一般的对自己说他没有也不会放弃,可他也是真的找不到他。
眼下是他离程央最近的一次,但他还是只能像个傻逼一样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内心重复堆积的苦闷正一点一点顶穿他的皮囊,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撑裂开。
迟屿最后又看了一眼,仰头艰难的深吸了口气,然后他转身,往一中跑了过去。
晚自习还没开始,还有学生在外面走动,他没有走正门,从之前垃圾箱那的墙边翻了上去,刚坐稳,就看到下面端着簸箕朝这边走来的男生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畏惧的停下了。
干净的脸庞还带着点稚气,怀疑今年可能才刚入学,迟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跳下去,走到他跟前蹲下身,从他的簸箕里翻出个塑料袋,然后开始往里捡瓶子。
占空间的踩扁,有水的倒掉,整体产量虽然没有以前的一班高,但也装了满满一小袋。
捡完他示意男生可以拿去倒了,那人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迟屿的穿着,很难让人把他跟回收破烂的人联系到一起。
迟屿不知道那个老人还会不会来了,学校里还有没有人在这么做,但这是程央教给他的一中的传统,得一直流传下去,他把扎好的袋子放在墙根,重新坐上来时,晚自习的铃响了。
迟屿突然有些怀念在这里的日子,虽然有些单调的一直在重复,但那个时候,他有程央,每天光是能见到他,听他偶尔说话,哪怕是一直闷着头睡觉,他其实也已经觉得满足。
可惜这些在他轻易能拥有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去在意与珍惜过。
所以一切最平常,在他眼里都成了奢望。
迟屿发现程央走了之后,他最大的改变,就是变窝囊了,明明只想坐在这里吹一会风,等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早就满脸是泪。
挺没用的,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个只能靠眼泪来发泄情绪的人。
要是程央知道,估计该笑话他了。
……会笑话,大概更会觉得解恨吧。
一个曾经那样对他的人,现在仅仅是因为见不到他一面就没出息成这样。
“下来。”黄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下面朝他招手,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别一个人傻坐在这,我陪你去走走。”
迟屿忙转过头,撩起t恤下摆把脸胡乱擦了一下,这次真是……丢人丢大了。
“黄老师。”他跳下来,走过去叫了他一声,脸抹的很干净,可说话还带着点鼻音。
黄明看了他一眼,没忍住叹了口气。
迟屿跟他并肩,沿学校兜了一圈,景色他都很熟悉,只是以前没这么看过,有时候拐到几处他不常去的地方,还觉得有些陌生。
离开才三个月,要说真有变化,其实也只有他的心境不同了而已。
黄明问了些他在大学里的情况,课多不多,同学好不好相处,以后的发展方向之类的,迟屿都一一答了,话题转到黄明自己身上,他今年没有带新生,也没有继续送毕业班,而是又回到了高二,迟屿笑问是不是又有什么疑难杂症要他出马攻克。
一班这次考的挺好的,绝对摘掉了万年倒数的帽子,回想黄明接手他们班的这两年,既没进行喋喋不休的说教,也没用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然而效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简直是把扶不起的阿斗扶上了墙。
他说是因为他们本身底子好,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关键时刻自然就会用功。
黄明说了很多,迟屿虽然一直努力让自己去听,可身处这样的环境,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走神,后面黄明大概是看出来了,没有再继续聊下去,而是陪他在河边安静的坐了会。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