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男声响起来,带着蹩脚而生硬的中国腔,但是流利程度已经好了太多,“你的主卫里有吗?……”
人高马大的白人青年安德列站在门口,精壮的上半身裸着,只有下面随便系着条雪白的大浴巾,头发上湿漉漉地滴着水。正张口结舌,手僵硬地停在门口的开关按钮上。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狐疑地看着墙边贴得如此之近的两个男人,忽然惊喜地冲了过来,湛蓝色的漂亮眼睛闪着光,好奇地凑到了邱明泉的脸边:“啊,是你!我的中国朋友!”
他兴高采烈地盯着邱明泉,完全不管旁边封睿那黑成一张锅底的脸:“ryan是日思夜想、归心似箭、望眼欲穿,你们是久别重逢、如隔三秋、干柴烈火……”
他拍了拍脑袋,殷切地扭头去看封睿:“我这些成语用得对吗?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封睿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安德列,你知道中国人怎么形容生气和暴怒吗?!”
安德列眨眨眼,纯良又无辜地举手指指他的头:“像你这个样子,好像头发都气得乱了,叫‘怒发冲冠’吧?”
趁着他俩吵闹,邱明泉终于悄悄脱了身,快步疾跑到门口,他局促地转身,向着安德列狼狈地招招手:“后天婚礼见,你们好好休息吧!”
“哎哎哎我的中国朋友你别走啊,时间很早,在美国我们刚刚开始夜生活呢!”安德列热情地挽留着,“你怎么和ryan一样,到了晚上也不享受醇酒和美人,喜欢缩在家?”
封睿一把推开他,冲到了门口。望着楼梯口已经匆忙消失的那个背影,他终于停住了脚,深深吸了一口气。
身后,安德列不知死活地跟了上来,搂住了他的肩膀:“别看了,你的好朋友已经‘狼狈逃窜’了。”
封睿猛地一个眼神杀气腾腾有如实质飞刀:“我再教你几个成语——现在我只想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在身后紧紧追赶,邱明泉几乎是踉跄地飞奔出了封家的院子,差点在门口的台阶上摔了一跤。
终于坐上了门口自己的白色帕杰罗,他颤抖着手,插了半天钥匙才成功打火。迅速发动了汽车,他将车辆开到了大街上。
……不行,他现在不能开车。很快就在路边停下来,他急促地喘着气,好半天才气息匀和了些,这才无意识地抬起眼,看向了倒后镜中的自己。
忽然之间,他愣住了。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面色潮红,最吸引人视线的,是他的嘴唇!
整个都红肿起来,就算在昏暗路灯的光线下,也能看得见他的两片唇瓣已经红艳如同涂抹了最烈的胭脂,泛着被人蹂躏过的水光。
心里,终于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带着无比的震惊,只说了一句话,却又戛然而止。
“他……他回来了?”
邱明泉心乱如麻,仿佛被人抓了现行般,羞耻和慌乱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他声音沙哑,不敢再看后视镜一眼,低低道:“嗯……他现在,在楼上他自己的房间。”
说完了这一句,车厢里一片安静,封睿不知道受到了怎样的冲击,竟然好半天没能说出任何话。
邱明泉心里越来越慌乱,低着头,他轻声道:“他……他来参加我姐的婚礼,提前飞了回来,我、我刚刚去楼上想看看你爸妈他们的房间有没有整理好,就……就上了楼。没想到,他、他正在里面。”
封睿没有吭声,不知道陷入了什么样的情绪中。可他越是不说话,邱明泉心里却越是惶急:“我……我不知道,所以就闯了进去。他、他一开始以为是小偷,就上来要打我,我就还了手。”
“安德列也来了,他、他和你住在一起。他刚刚还闯进来呢,问沐浴露在哪里?呵呵……他还是那么爱说成语,不过,的确比一年前利索多了。”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嘴唇上火辣的触感就像还在一样,提醒着刚刚的疯狂。
根本瞒不过心里那个人吧,透过胸前的玉石,他剧烈的心跳就像是在不停地提醒着那个人。
“封睿?”听不见那个人的回应,邱明泉忽然真正地慌乱起来。
上次这个家伙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很久,不是吗?
他还是做错了什么,他该在那个封睿亲上他的第一时间,就果断拒绝,不能再给他任何念想。
“封睿,对不起。”他低声地、茫然地垂下头,“你又在生我的气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你假如真的很气很气,你……你就骂出来吧。”
骂他乱七八糟,骂他糊涂又软弱,暴跳如雷也好,冷嘲热讽也罢,就是不要这样和他冷战,把自己封闭起来。
终于,封睿低低开了口。
声音听不出什么暴怒和讥讽的样子,只是简单地道:“你多歇一会再开车回家吧。心跳得这么厉害,心情又乱,会出危险。”
他的声音难得地低沉和平静,竟似对邱明泉那红肿的双唇和迷蒙的眼波没有太大的反应。
邱明泉忐忑地“嗯”了一声,又有点羞愧:“你……你真的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封睿淡淡道,口气中似乎有丝不易察觉的自嘲,“生气那个我自己死缠不放,还是生气你不讨厌他?”
他幽幽轻叹一声:“你都知道安慰向城,说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你没做错什么,不用这样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