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渗出,在铅灰色的雷雨间摇晃了一下,又晃到一座高耸的冰雕,最后全部画面定格,逐渐显出,德蒙置身在一条干净充满花香的街道,斜坡蜿蜒绵长,街边满是花栅栏。
阳光正好,一个抱着调色盘的小孩从他身边跑过去,银灰色的短发微微卷翘,皮r-uo带着水嫩的稚气,还是个胚子就能看出四肢修长,比例漂亮。他身穿深棕色背带裤,白衬衫,画家帽,圆头小皮鞋,脸上r-uo嘟嘟的,天蓝色大眼睛滚圆,可爱极了。
洛洛?
德蒙开口叫他,发出声音后,却听自己叫的是“伊梵洛”。
可能因为进来之前伊梵洛拉了他的手,自己下意识嘴瓢,德蒙刚想纠正,并好好问问洛洛这是什么地方,就听“啪嗒”一声,洛洛怀里的调色盘摔在了地上,颜料块从凹槽里磕出,碎成好几块。
洛洛背对着他,头微垂着,双手无力垂在两侧,好像顷刻间失去了一切。
蓝天白云被黑暗笼罩,电闪雷鸣,铅灰色的y-in云聚集,豆大的雨点逐渐打s-hi一切,从斑斑点点到彻底浇s-hi。
一切都蒙上一层s-hi冷的灰黑,花瓣被雨粒砸得纷纷凋零,钉到粗糙的石阶上,叶脉组织被砸得绿汁横流。
洛洛很快被浇透,看着就很冷。德蒙知道这里类似梦境,却还是忍不住脱下外套,想罩到肩背单薄的洛洛身上。
德蒙靠近一步,洛洛忽然动了动。他缓缓转过头,面上流下数道水痕,被雨水冲刷过的蓝眼睛一片灰暗,透着令人心疼的难过。
德蒙忽然心头堵闷,自责极了,心里只有一句“对不起”。
情绪来得突然却真实,尽管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对哪件事说对不起,他就是感到了实质的亏欠和心疼,到了自己都难过的地步。
眼泪混着雨水从洛洛脸上滑下,纤细的眉毛为难地皱起,洛洛嘴唇忽然颤了一下,手背擦了一下脸颊。
“我不是伊梵洛。”他哽咽,眼泪掉得更凶,“我不想当伊梵洛。”
德蒙心疼极了,他清楚这是幻觉或者梦境,洛洛毫无逻辑地行动,没有缘由突然哭成这样。面对这些,德蒙应该感觉莫名其妙和诡异的,可洛洛那双眼睛就像在和他对话,隐藏所有过往,收住对他的所有感情,比起真实有过之无不及。
洛洛常掉眼泪,但碰上真让他难过的事,反而总会安静回个微笑。德蒙一直视而不见,可在这个幻境里,他的伪装消失,哭得像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德蒙有点不知所措,觉得和梦里的人说话,安慰他们没有逻辑的行为十分蠢,可心脏诚实地揪得疼,想帮洛洛擦干脸上的雨水,担心对方脆弱的身体禁不住这场寒气刺骨的暴雨。
德蒙大步跨过去,洛洛受惊后退,眼里满是恐惧和拒绝,转身跑得飞快。
街道早在变天的同时,变得空荡无人、门窗紧锁,德蒙已没有任何退路,二话不说追了过去。
小路延绵没有尽头。德蒙踩在陌生的石砖上,可以确定这里既不是粗糙的净土星,也不是j-i,ng细到用金属覆盖一切出行的神机国。
仅是一条小路,就能看出这里很美。不是单一或者繁复的美,它拥有奇异多样的搭配方式,换一个角度看就能激活另一种感官刺激,看着看着,就让德蒙多年没有过的好奇心源源不断涌出,找回初看世界的孩童的眼睛。
就像这里的一切都为艺术而生。
洛洛还在跑,德蒙从不知道这人腿比自己短还能跑这么快,洛洛忽然一头缩进墙边一个……耗子洞?
德蒙:“……”你当自己是爱丽丝吗!
德蒙不想还好,这么一想,就发现自己的长腿长毛了,变成了一只把怀表当斜挎包的橘红色兔子。
……还真是爱丽丝漫游仙境副本?
那个装置到底什么意思?最开始他碰到洛洛,还能解释对洛洛抱有多年的愧疚,现在变成兔子已经完全和洛洛无关了吧。
他钻进耗子洞,正这么想着,就发现空气一寒,自己竟然通过耗子洞回到了现实。
还是在地下,控制机器人行动的c-ao作台下,氧气和水汽留下的冷意和s-hi气还在,无数粗细不一的金属线路集成一团,密密麻麻,形成一座塔状的金属树,顶端环绕着那枚透明宝石。
伊梵洛和珀尔纳特不知道去哪了,德蒙也变回原来的样子,也并没有被束缚住。金属树向他伸出一只触角,德蒙听到一句告诉我答案,下意识握住它,心里下意识想着洛洛去哪了。
触角忽然抽离,极为反感一般撤回树身,德蒙听见有人叹息。
“答案错误。”
德蒙眼前一片雪白,他遮住眼睛,光芒散去后,发现眼前的手是橘红色的兔爪。
自己又变回了兔子,鼻间若隐若现的花香也提醒他回到了梦境。
耗子洞内很黑,黑得像没有尽头,德蒙摸索着向前走,隐约看到一点光亮。
他跑过去,发现那光亮是巨大的闪电。
雷鸣轰然震响,闪电的明暗切换间,德蒙看到一地死状凄惨的尸体,层层叠叠,沤在血水里。
忽然有人从身后轻轻拉他的袖口。
小心翼翼的力度让他想到洛洛。德蒙回头,身边果然站着洛洛的y-in影,乖巧地垂着头。
洛洛还是很低落,“德蒙,我是谁?”
闪电又起,把洛洛照得极亮。
血一层一层染红他半个身体,漂亮的头发和蓝眼睛也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