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职民用在唐宋就已经蔚然成风,譬如医生叫大夫、郎中;理发匠叫待诏;卖茶的叫博士。有明一代在继承的基础上,还将“朝奉”彻底变成了商家职位,许多人只知道典当铺、盐铺里的掌柜叫朝奉,却不知道这本是“朝奉郎”的意思。
不过用“经略”这个名头还是有些吓人。
而且出于徐诚小小的恶意,经理这个称呼很快就在众人之间传开了。
不幸中的万幸在于,徐诚见多识广,知道经理与宦官有关系。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就是个“经办理事”的简称,与主管的“主持管理”一样平常。
徐诚虽然叫徐元佐“经理”的时候总是带着老年人的坏笑,但也没有到处宣扬叫人尴尬的内情。
因为罗老爹恐怕要等冬至之后才会回来,所以徐元佐先敲定了市场、总务、客服、财务四部主管。其中顾水生出掌市场部,陆大有管总务部,客服部交给了姜百里,财务部肯定得是自己人,所以徐大姐有了一个学名:徐文静,做了财务部账房。
徐元佐与他们一一交谈,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部门其实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说得几位新主管热血,恨不得当即报了徐元佐的知遇之恩。
除了姐姐徐文静。
“我真的做不来!”徐文静虽然明面上接受了主管之职,但是私下里还是十分惶恐。
“做不来就慢慢做。”徐元佐道:“账目都是我管着,你怕什么?”
“算盘总是打不好……倒是萧安算得又快又好,你叫他做账房吧。”徐文静又道。
“这个位置,关键是得靠得住。”徐元佐叹道:“你说我才认识萧安几天?哪能放心?”
徐文静主要是想着女子出来做事实在不体面,下面又都是一群半大小子,财务室还弄得格外封闭,这不是惹人闲话是什么?但是看弟弟又的确没有可靠的人手,只好默默忍了。
“放心吧,等有合适的人,我就让你退休。现在你一个月有三钱银子,不比什么都强?”徐元佐劝道。
徐文静皱了皱眉,道:“工钱这么多,我也心不安。”她总觉得自己的工作其实很少。之前还要管着园子里的村妇,去了财务室之后,村妇的事交给了罗振权,自己只管着库房、出纳、会计。
草流(原始凭证)是出纳做,细流(日记账)是萧安算好了的,库清簿自有库房那边做,报表和总清簿却是徐元佐自己在做。
就这样一个月能拿三钱,银子也太好赚了!
徐元佐叹了口气:“等过完冬至再说吧。”
“过了冬至,你就给家里买台织机。我与娘去买些纱来,在家织布,每四五匹就去卖了,日子自然就好过得多了。”徐文静道。
徐元佐道:“过完冬至再说吧。我的积蓄都拿给家里了,未必还有银子置办织机。”他倒不是推辞,这些日子银钱往来,尤其是给十月份给母亲五两银子,给陆夫子一两银子这样的大出支,导致自己身上不过二两左右。
虽说各种开销多从账上走,但是作为经理,也总得自己出点血,否则怎么收买人心,让人卖力卖命?譬如雇船回家,大家都是街坊,自然是徐元佐自己掏腰包了。
“过完冬至,到了元旦,东家总要有所表示,到时候再看吧。”徐元佐道:“所以你更要留下了,我一人的奖金加起来肯定不够买织机。”
徐文静想想也是,只好再咬牙忍了。
徐元佐知道松江布的市场很大,而产量受到钳制就在于技术。如果他是松江的地方官,肯定要早早进行织机改良,提高产量,同时避免日后再次产业升级导致的失业率升高。
不过这个时代的地方官员碍于眼界,肯定不会这么想,最可能的举措就是在现有技术条件下扩大生产规模。
据说再过一二十年,整个苏松地区家家户户都有织机,每个妇女都要织布,甚至因此成为家中经济栋梁。
不过现在显然远没有达到这个程度,织妇还是豪门势族雇佣为主。因为只有有钱人家才能买得起六两银子一台的织机,再算上采购生产材料,寻常小户人家哪里有这个资本投入?
徐琨养了三千织妇,光是织机和原材料采购就不下三万两的投入。
如果按照某个时期“七上八下”的标准:七人属于手工作坊,八人属于雇工,前者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补充,后者则是裸剥削剩余价值的资本家……徐府早就是大资本家了!
当然,现在的徐府还是大地主。
在冬至放假之前,姜百里的客服部越俎代庖又拉到了一个大客户,而且没两天人家就来新园办了一次聚会,将五百两存银用去了泰半,十分满意,当即就说元旦之后少不得还要再来。
徐璠有七千五百两银子捧回家,自然颜面光彩得很。直接就将两个弟弟的风头抢尽,可谓独领风骚。
东家高兴,自然要给赏钱,直接给了徐元佐十两银子。
徐元佐当然不会全都放进自己口袋。徐诚是掌柜,拿了三两;经理二两;副理一两;五个主管总共四两。
“这四两银子就不能平均分了。”
主管级例会上,徐诚坐在主席,却是一言不发,全凭徐元佐主持。
“罗老爹没回来,但是他那份不能少,我先划一两银子出来。”徐元佐道:“你们四位就得凭功劳说话了。”
徐诚心中暗道:这不成了二桃杀三士?难道让自己手下相争?
谁知徐元佐又道:“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