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是郑岳的小妾,她的收入就是郑岳的收入。有了收入,郑岳自然知道该如何改善生活,再不需要精心计算朝廷那点禄米。以及学生的馈赠。
徐元佐与郑岳聊了一会儿,便要告辞,却见李文明进来了。
自从李文明给徐元佐从绍兴找了十来个师爷,两人之间的关系和纽带就更紧密了。他见了徐元佐,颌首示意,径自上前对郑岳道:“东翁。苏州那边来了公函,发在府衙,是漕粮转运之事。”
郑岳也不避讳徐元佐,问这师爷:“怎么说?”
李文明答道:“部院的意思是苏松漕粮都运到淮安,由淮安出海。”
郑岳道:“本来松江粮税就要入淮安仓的,但是漕粮直接从太仓、刘家港出海不是更便捷?”他知道自己学生是支持海运的,而海运的确有利于国家朝廷,他支持起来也是理直气壮。
“海刚峰的意思,大概也是指望这批漕粮有些别的用处。”李文明看着徐元佐。低声答复郑岳。
徐淮兵变民乱,海瑞首当其冲。朝廷给他加了“总理粮储、提督军务”八个字,现在他等于军政一手抓,什么都要管。说起来灾民的事也好办,给他们吃的,安置住处就行了。乱兵也简单,剿抚并用,许诺既往不咎。招安回来继续吃粮。然后杀两个领头的,上下就都满意了。
可是这些举措关键在于两个字钱粮!
没钱没粮能干什么呢?
海瑞思来想去。首先开仓济民,这是必然之事。然而肯定不够,所以就只有动动脑筋了,看往来钱粮之中能否先支借一部分出来应急。正好朝廷要开海运,那么叫苏松漕粮运到淮安出海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到时候能否全额运抵天津卫。那就很难说了。
“海刚峰不怕圣天子降罪么!”郑岳听得心惊胆战:“邸报上可是说了,京中官员俸禄、内宫开销,全都指着漕粮呢!”
“他要是怕,就不是海刚峰了。”徐元佐笑了:“他大概还觉得,这天下子民都是圣上的。那么用圣上的粮食救圣上的子民,有何不妥?”他又将海瑞的难处一一道给郑岳。
郑岳自己也是牧民官,听得眉头发紧,但是又能如何呢?这种大事可不是一个小小知县能够决策的。
李文明打破冷场:“敬琏肯定是有主意的吧。”
徐元佐见老师也望向自己,只好道:“现在手工业不够发达,要消化灾民乱兵还是得靠土地。”
“这地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哪里去找?”郑岳道。
“其实有一个地方,未必不能试试。”徐元佐道。
“哪里?”
“山东。”
郑岳摇了摇头:“若是在江南还好说,要将灾民送到山东去,人家怎么肯收?”
李文明也道:“徐淮水灾,山东也不会好过。恐怕他们比苏松更难呢。一边是水灾,一边又要保证运河水量,不能开水灌田。”
徐元佐道:“那是海这边的山东,学生说的是海那边的山东。”
郑岳一头雾水。
李文明眼珠子转了几转,不很自信道:“敬琏所指的是……金复盖海?”
徐元佐微笑颌首,暗含赞扬。
李文明也颇有些得意,暗道:幸好老夫读书不少,杂学颇多,要不还真让你难住了!他当下对郑岳道:“东翁,国朝初年,辽东也是设有府州县的,归山东布政使司统领。在洪武十年的时候,才将全辽府县罢撤,尽数改成卫所。当时的金复盖海四州,便是现在的辽南四卫。”
郑岳道:“卫所听命于都司,都司听命于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听命于圣天子,连兵部尚书都不能置言。如何让他们收纳淮安灾民?”
“人是有腿的,灾民跑过去了,开垦荒地,一样纳粮,谁能说什么?”徐元佐道:“关键就是要看那边是否有能力接纳灾民。我读古书,在宋金之时,辽东人口高达百万。而国朝之初,辽东人口不过十数万,即便如今休养生息,人口有所恢复,想来还是应该有空地的。起码不会比江南更挤。”
江南是寸土寸金之地,肯定是北方地阔人稀,然而灾民迁徙却没法充实三边。因为淮安这地方要往北走到边镇,势必要穿过山东、河南、山陕、北直诸省。大规模的迁徙,如果派卫所监视,徒增成本消耗;若是不监视,万一被人煽动作乱如何是好?这些可都是大明的腹心之地啊。
所以徐元佐提出的移民辽东,在地理上大占优势。徐淮灾民直接从淮安出海,到金州卫登陆,中间不会发生动荡。即便有人在海船上作乱,也不会殃及广泛。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金州那边是否有足够的土地安置了。
“敬琏啊,你提出这策略,可要什么好处么?”郑岳笑着望向徐元佐。
徐元佐颇有些受了侮辱的意思:“学生只为老师分忧,却为何见疑!若说好处,这些灾民统统都来松江,才是学生最大的好处:正好可以廉价雇佣织妇,不说日进斗金,总也是一本万利。”
郑岳一想也是,哈哈大笑,指着徐元佐对李文明道:“这孩子真是经不起逗!”
李文明冷汗都下来了:您老不知道“这孩子”一口能吞掉大半个华亭吧!
徐元佐只是无奈。师徒父子,能说什么呢?而且要说他没有私心,那绝对是假的。万历年间的北货生意,经济总量数以百万计。现在北方航线还没有开通,江南根本看不到北货,若是自己能够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