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彧还在!
然而彧儿,却对自己充满了厌恶和愤懑!
认真论起来,云彧自然有再不见他的原因,可是若要自己因为云彧的情绪,就放了彧儿自由,却是自己万万做不到的。
以为彧儿死亡的这十年间,他多少次曾在梦中惊醒,纠其原因,却无一不是梦到那人身陷火场的惨状,梦中的惨叫呼和,历历在目,长年累月下来,他也不过是凭着自己的意气,在苦苦煎熬罢了。
煎熬,是为了忏悔,那失去至爱的痛楚!
唯有日日夜夜受这样的煎熬,他才会有,日后下了九泉之后,去面见那人的勇气!
他轻易放不过皇后等人,却又如何,轻易放的过自己!
然而,今日所见一切,却让他的一切思虑一切煎熬,全都成为了一场空,成为了一个笑话。
那人并没死在那场火灾中,或者说,那人虽经历了火劫,却依旧好端端的,在这江南自在生活了近十年时光。
无疑,这是欺君之罪。
然而这样的欺君之罪,却让凤离天感激涕零,直恨不得焚香告谢上天,感谢神明有眼,让他还能在人世间,重新见到那人!
只是……接下来,却该怎么办?
一想到刚才那人眼中淡漠疏离又带着警惕的目光,凤离天心头,就一阵阵的抽痛。
“梁相福。”凤离天苦思半日,却久久不能获解,“你说朕该怎么办?”
梁相福今日受的冲击,也不亚于凤离天,只是他到底不是当事人,纵然身在其中,神智也还有一丝清明。
闻言,却有一丝踌躇。
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两人的谈话,还是大多传入了他的耳朵,而这其中,云公子看着平静,但那股愤懑,却显而易见。
而皇上,如今看来,低下了身段去哄,想来都是肯的,只是纵然如此,云公子只怕也未必愿意接受。
说起来,这世间最难平息的,无非也只有一个情字。
但被皇上点名问话,梁相福却也不敢不答,他心头盘算了一下,方才试探着开口,“皇上的意思,是想和云公子……”
凤离天皱了皱眉,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说道,“当年本是朕负了他,如今也该朕弥补一二才是。”
得了这话,梁相福心头便笃定了,他想了想,才说道:“奴才看着,云公子似乎还有些怨气未消?”
凤离天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梁相福小心观察凤离天的脸色,继续说道:“奴才虽接触云公子不多,但也看得出,云公子有些心高气傲的,若是蛮力欺压,只怕适得其反,为今之计……”
他犹豫了一下,却看到凤离天有些期盼的目光,才把心一横,说道:“奴才听说,烈女怕缠男,只怕皇上也只能徐徐图之,盼着云公子心软才是。”
这话对凤离天,却极是新鲜。
他这一生,还从来都是别人讨好他,哪里有他讨好别人的地方,就算年轻时和云彧,也是互有情意,从不曾对何人有过纠缠。
但如今情况不同,凤离天对于今日的冲击,本就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听了梁相福这话,倒给他了一个新的思路。
他眯了眯眼。
…………
第二天,云彧接了上门拜访的帖子,才知道自己的邻居,已经变了人。
看到老脸上堆开了一团花的梁相福,云彧只觉全身无力。
“我家主人昨日已经入住新居,今日特地派老奴前来拜会周围邻居,并在舌下摆了乔迁酒席,请左邻右舍相聚,也算圆了邻里和睦之情,不知云公子可否赏脸?”
梁相福满脸堆笑。
他没想到,他昨晚不过略出了一个主意,皇上竟然就准了,还立刻就让人去将云彧家邻居的宅院买了下来,当晚就住了进去。
不过这也正常,按照主子的性子,煎熬了这许多年,一见这人,没立刻将人掳回宫中,便已经算是极为沉得住气的了。
云彧不置可否,将帖子放在了一边。
“你家主子倒是多礼,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心意我领了,酒席就不必麻烦了。”
他丢下一句话,匆匆起身便回了后院。
站在榕树下,很是调息了一刻,他才平缓下心情来。
凤离天……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是应该雷霆震怒么?不是应该立时就谴官差上门么?这一次的欺君之罪,比起当年,更甚十倍,当年的凤离天还那般震怒,差点将自己挫骨扬灰,而今,却为何倒变了一番模样。
他心头转了又转,却已经想了千百种可能,但唯有一个可能,在他心头隐隐一冒头,便被他压下不去想。
天子,又哪里来的真情!
这一点,自己不是已经深深的,深深的体会了么?
但接下来两个月,云彧越发感到头痛。
不但成日间的送来各种吃食,就连补品,字画,各色典籍,也是时不时的往云彧铺子里送,凤离天更是时常借买画买字的由头,前来拜访,让云彧不胜其扰。
这人分明是换了种套路,却极尽纠缠之能事,一想到这里,云彧不由苦笑,他从来不曾知道,原来高傲如凤离天,竟然也会有今日这般纠缠的时刻。
这还是当日那个睥睨天下的皇帝么?
或许就他而言,已经付出了最大的诚意,然而,只可惜,那伤了的心,却又怎么会轻易就被抚慰?
但无论云彧如何冷言相向,凤离天都忍了下来,纵然眼前的这人对他不假颜色,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