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王骥辗转反侧的时候,有人叩门道:“小人送来茶水,请客官开门。”
王骥扬声道:“门开着,你自己进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走进来一个青衣小帽的店小二,他一边将门关上,一边道:“客官,小店备有各地名茶,不知客官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小人擅自作主,送来的是龙井茶,若是客官不喜欢,可以随时更换。”
他口中这样说着,行为却是十分诡异,放下茶壶之后,就匆匆脱衣摘帽,王骥先是一惊,就看到那个店小二放在桌面上的一块玉牌,面色一喜,便也宽衣解带起来,口中却道:“龙井就很好,对了,在下要小睡片刻,你不可前来打扰。”一边说着,一边换上了店小二的衣服,将帽子向下压了压,两人身材相仿,面容隐藏起来之后倒有了八分相似。那个店小二跳上了床,将被子盖着头装成入睡的样子。王骥却是带着茶盘走了出去。他对周围环境本就记在心里,也不多言,就向外面走去。果然刚走出院门,就看到另一个店小二在那里等候。王骥一言不发,跟在那人身后,转了几个圈子,走入了一间十分隐秘的客房。
那件客房中一人负手而立,闻声回头,四目相对,都是目中泪光隐隐,各自上前一步,把臂为礼。那人轻呼道:“赤骥,三年不见了。”王骥,不,应称他赤骥,他一字一顿地道:“绿耳,三年不见,你可是更稳重了,公子好么,众位兄弟好么?”
绿耳张口欲言,却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拉着赤骥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说道:“公子如今身体已经很是健朗,常常带着夫人驾舟海上,花前月下,好不令人羡慕,如今小公子已经将满周岁,柔蓝小姐活泼可爱,又有李爷和董总管、周尚仪服侍,正是其乐无穷呢。”
赤骥听后面上露出喜色,道:“那就好了,公子退隐之前,派我到蛮地行走,这几年漂流在外,只觉得如同身如飘萍,飘忽无依,如今总算是可以回到公子身边,又逢小公子周岁大喜,真是令我喜出望外。”
绿耳笑道:“谁说不是,这几年我奉命经营平安客栈,也是四海飘流,直到数日前才回到滨州,能够重见公子之面,只觉得心神立刻安稳下来。你被公子选去蛮地探听军情民心,我们原本还为你担忧,只怕是蛮人残狠,你性命堪忧,想不到你不仅平安回来,还博得一个‘神医伯乐’的美名,听说蛮人将你奉为神明,我还以为你会乐不思蜀呢,想不到你还是这样心心念着公子,公子若是知道定然也会感动,或许就不会赶你走了。”
赤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淡淡道:“蛮人游牧为生,不事生产,每到秋高马肥之际便来劫掠中原,烧杀掳掠,无所不为,我们中原人看了自然觉得他们凶蛮残忍,其实我在蛮地两年,觉得那些普通牧民也是十分朴实善良,我在草原之后,曾经数次遇险,虽然保住性命,可是干粮马匹都失去了,都是被牧民所救。蛮人粗野不文,却是性情纯朴,爱恨都摆在脸上,我倒觉得和他们在一起要快乐的多。可惜草原上不仅有牧民,还有贵族。所谓的贵族多半是各个部落的首领和他们的亲属,这些人多半都是野心勃勃的枭雄,为了争夺女子金帛,他们不仅争着劫掠中原,还彼此互相征战。那些部族里的普通牧民实际上只比奴隶好些,平日辛苦劳作,战时还要上阵厮杀,若是胜了自然可以分得些许赏赐,若是败了,妻儿财产都被敌人夺走,所以他们无不骁勇善战,只因胜负关系生死荣辱。其实即使他们胜了,战利品也多半被贵族所得,他们自己不过是分到一些残羹剩饭罢了。”
绿耳奇怪的问道:“既然那些牧民如此堪怜,他们又是善战的勇士,为什么不肯反抗呢?”
赤骥苦笑道:“要想反抗谈何容易,草原之上生活艰苦,单身一人很难存活下去,这些牧民是离不开部族的,而那些贵族占有最丰美的水草,拥有精锐的战马和兵器,他们轻易地就可以收买部族中最勇猛的战士效死,那些受压迫最深的牧民如何能够反抗,而且不论是何时何地,只要能够存活下去,又有几个人愿意冒着必死的危险呢?”
绿耳犹豫地道:“我曾听说蛮人无恶不作,可是听你这样一说,我都有些同情他们,可是只怕公子听了却会恼怒呢?”
赤骥坦然道:“公子是何等人物,他是不会责怪我的,而且我心中疑惑也要问过公子,那些蛮人虽然是我中原血仇,可是我见他们也是有善有恶,我中原之地,争霸交战之时,手段也未必比他们慈悲到哪里去,所以我定要问问公子,为什么我们不能和平相处,却要互相残杀呢?”
绿耳道:“公子一定能够解开你的疑惑的。”
赤骥点点头,抛下了心中的苦恼疑惑,又问道:“如今你已经成了平安客栈的主人,家财万贯,自然是可喜可贺,可是我听说盗骊更加风光呢?”
绿耳笑道:“是啊,盗骊两次扬帆出海,此去何止千万里,带回的异国珠宝和特产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其实最风光的倒是骅骝呢,这小子身份揭穿之后,秦勇将军和老夫人都没有怪他,这小子身份泄漏,又离不开京城,结果被雍王召到身边做了侍卫,听说现在已在明鉴司做了夏侯沅峰的副手,若论官职,倒是他最高了。可惜白义、逾轮、山子、渠黄他们四个如今还在忙着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