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歌夜,你一定要好好的。”
☆、84此生错付
站在整个大隆王朝最尊贵的男人阴影里,大貂寺洛尘谷每一天的每一步都可谓如履薄冰。成为宫中十万内侍的首领,大貂寺这个独一无二的尊号,教会他的是谦卑,更加的谦卑。此时他匆匆走过汉白玉铺就的台阶,从龙凤交盘的丹陛边踮着脚无声的走入了飞霜殿中。他绕过正殿,来到偏殿之中,敞开的窗户照亮了书架,景帝身着宝蓝色便服,正在翻阅手中的书籍。
“陛下,再有一日路程,北莽大军,就要兵临云京城下。”洛尘谷躬身进言,阳光下,他脸上细细的皱纹和额角密密的一层汗液反光,都清清楚楚。
景帝静默着看完这一页,伸出手来,洛尘谷转身到案上,拿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绿色玉叶,上面的叶脉都是金丝嵌入。景帝把绿叶书签夹在书里,想要把书插回书架,想了想又放在桌上。洛尘谷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若再无应对,就不是关门打狗,而是引狼入室啊。”
“若仅仅是狼,又怎能惊起林中雀鸟,总要变成虎才好。”景帝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景色,“三万大军,想帮他们隐藏行迹,费了朕多少心力,总不能平白浪费了。”
“陛下以国之重心行险用谋,实乃大胆识,大气魄。”洛尘谷腰弯得越发低了,“只是此谋,也未免太过行险,还请陛下早做成算啊!”
“若无惊天雷霆,怎能吓出蛰伏毒虫?”景帝自信微笑,“传膳吧。”
洛尘谷知道自己职责已尽,若再多言便是逾矩,立刻躬身:“喏。”
飞霜殿是景帝平日居所,午膳精致却不奢靡,洛尘谷从温着的小炉中提出一个汤壶来,在钧瓷碗中,把整个汤壶都倾斜,也只倒出一碗汤来。
“这是凤君特意嘱咐御膳房新制,用墨乳黑莲熬出的凤骨归元汤。”洛尘谷将色泽发灰,但是散发出温暖香气的汤碗呈到了景帝面前。
景帝接过汤碗,轻声喟叹:“当年为治歌夜的病,养殖墨乳黑莲,如今歌夜不需服用,这黑莲倒是长得好,能够供应每日饮食了。”
“四殿下贵体无恙,都是托了陛下的福。”洛尘谷看景帝想起羽歌夜,面露感伤,小心陪着语气道。
景帝将凤骨归元汤一口饮尽,放下碗来:“摆驾坤宁宫。”
长皇子羽惊夜剿匪身死,太子羽良夜和雍郡王羽歌夜都难逃干系,景帝明面并未申饬,但是着令四皇子羽歌夜领军出征,又派皇太子羽良夜前往西南犒军,明显是不想见到两个让他心伤的儿子。民间眼中,这对天下第一的那萨依然感情甚笃,龙凤和鸣,但是在宫中无数精明双眼里,景帝冷落凤君却是不争事实。这碗凤骨归元汤,既唤起景帝对羽歌夜的思念,又让景帝感受到凤君关怀,或许会成为帝凤重归于好的破冰之石,因此无人敢于怠慢。
然而景帝摆驾坤宁宫后,凤君唐修意却依然神色淡淡,恭敬行后君朝拜大礼,并无往日相见之热络。
“修意。”景帝笑容爽朗伸手握住唐修意,将他扶起。唐修意任他牵着自己的手,身边跟着的宫人已经乖觉离开,独留帝凤二人温存。
“陛下政务繁忙,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坤宁宫。”唐修意言辞之间并无异样,但是景帝刚刚明朗笑容,在坤宁宫内只剩二人之后,也渐渐淡了下来:“朕想你了,来看看你,你不开心吗?”
“修意当然开心。”唐修意和景帝依然牵着手,姿态恩爱的一起坐在炕上。景帝却松开手来,温声问道:“那萨多年,你是否开心,我还看不出来吗?”
唐修意也慢慢收回手来,嘴角泛起动人笑容:“那萨多年,陛下是否有大动作,臣君还看不出来吗?”
景帝慢慢握紧手指,表情却依旧温柔:“大动作?修意,你又说笑了。”
唐修意看着地面,嘴角高高翘起:“是不是莽红袖打到云京城门,陛下才会告诉臣君?”
景帝寒了脸色,垂眸低笑,嗓音低沉:“修意,在宫里这么多年,你的眼睛还是这么锐利。”
“再不锐利些,怕是唐族被灭了门,臣君还在坤宁宫里,安然端坐呢。”唐修意双袖垂在身侧,并不看景帝,“唐清刀调离界碑关,良夜立刻就去界碑关犒军,如今北莽竟然深入大隆境内,定是界碑关守卫不严,怕是从上到下,要好好发落一番,甚至唐清刀剿灭西凤的功劳,都要被他玩忽职守的追责盖过吧。”
“西南军在唐清刀手中铁通一块,已有尾大不掉之势,若是唐清刀能抽身而退,也算好事,修意,你不会不明白。”景帝手放在桌上,淡定回答。
“臣君当然明白。”唐修意缓缓起身,“可是为什么歌夜要亲自去龙头峡放火,如今他失陷西凤,音讯全无,西方天现异象,唐星眸亲自出征,陛下,臣妾斗胆,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再抬起头来,唐修意已经眼中含着泪水。
“歌夜兵出奇谋,为国解忧,朕也不知……”景帝话音刚落,唐修意一掌拍在桌上,桌子立刻片片碎裂,却无一块碎屑飞起。但景帝还是怒极起身:“修意,你未免太放肆了!”
“放肆,我放肆?”唐修意颤声开口,“云阙,我就问你一句话,歌夜火焚龙头峡,你知不知道?”
“修意,西凤流民来袭,包藏祸心……”
“我就问你知不知道!”
“修意,你是在质问朕吗?”景帝厉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