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清虚子这种脾气倒十分对裴敬的胃口,于是就笑着反问:
“说与不说,裴某心里自有决断,又有甚区别呢?”
清虚子上前扯住裴敬,哈哈大笑起来。
“早就知道你不会放过这机会,当为此浮一大白,还不快上酒来,好让贫道喝个痛快!”
裴敬收敛笑容,道:
“军中规矩甚严,不得饮酒,哪怕一滴半滴也要军法从事!”
清虚子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在座榻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贫道又不在军中,不受神武军军法约束。贫道知你这里藏着好酒,就别掖着藏着了!”
裴敬无奈一笑,只得让人去取酒来。
“就知道诳不住你,但潼关遍布张氏和李辅国安插的密探,还是要谨慎小心,切不要为秦大夫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说话间,酒肉已经端了上来,显然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否则也不能如此之快。
清虚子先到了一碗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又抬起袖子在沾满了酒水的须髯让抹了一把,才道:
“张氏姐弟用心险恶,要离间你们与秦大夫的关系,这一招不可谓不阴毒,中招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但贫道知你为人,又岂会为那恶毒女人的仨瓜俩枣所买通呢?”
裴敬并不喝酒,只吃着盆中冒着腾腾热气的羊肉,再一次正色道:
“张氏目光短浅,胸无大志,看轻了俺裴某,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不为所动的!”
“好,说得好!”
清虚子放下手中的酒碗,连连击掌。当时,他向秦晋提出这种担心时,秦晋则对裴敬报以了极大的信任,所说的话也与裴敬此时大致不差。
“实话说吧,当世之时,贤臣不在,名将凋零,放眼天下能匡扶社稷重振我天朝声威的,恐怕也只有秦大夫一人,裴某自然愿意辅佐秦大夫左右,成就这百年不遇的功业,区区大将军的虚衔裴某又算的了什么?”
裴敬所说的都是内心之言,比起高官厚禄,他更向往建功立业,在他看来也只有秦晋才能挑起这匡扶社稷的重任。与之相比,张氏姐弟,与李辅国那些阴谋权术则完全是不值一提的。
闻言,清虚子又将倒满了的酒碗端起,仰脖一饮而尽。
“为将军此言,就值得再干三碗!待秦大夫提兵杀回长安,定要玛甚巴杰那厮重蹈孙孝哲覆辙!”
“玛祥仲巴杰此人绝不简单,真人切不可轻视。大夫今日也提及此人,眼下咱们还不宜触其锋芒!”
此时的清虚子已经隐隐有了醉意,手舞足蹈的反驳道:
“他,他算个屁,如果神武军的主力回师,他若不识相,还赖在长安,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此时,一名军吏急匆匆走了进来,呈上一封军报,只见上面有数道火漆封口,明显是极重要的。
裴敬三两下撕开封皮,取出里面的羊皮纸,只看了几眼面色登时就大变。清虚子虽然醉眼惺忪,但也看出了他的面色变化,不禁问道:
“难道长安又有了变故?”
裴敬抬起头来,看着清虚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广武王李承宏被立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