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朝南的办公室,宽大而又舒适,阳光还是那么充足明媚,
暖暖地把光芒撒在他的办公桌上。他的这张老板桌比其他厅长的要大一圈,东西两壁全是书橱,东面的橱内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精制画册,有别人投其所好送的,也有魏铭利主任用公款替他买的。那套木刻线装本带插图的《***词话》是明代万历年间木刻版的,这是邬历小老弟在当古都文化艺术指导委员会主任时,利用权力从古都刻印社弄来的真正的明版善本书。那套《水浒》却是出自明代画家陈老莲之手。真正的孤本木刻版画集。睹物思人,想到邬历正关在囚笼里,他眼眶湿润了。还得设法通过关系把他保外就医呢,否则有点对不起已经故去的邬教授的栽培的。西边的橱内摆放着他在任时所出的一些重点图书,鉴赏这批书,就是翻看那段叱咤风云的历史,是他独领****时那段黄金时代的缩影,然而,
现在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尤其是那套厚重如同一块块整齐城砖的《中国三峡大全》大型画册,那是他所筑起的含金量最高的万里长城中的几块城砖,是他事业辉煌的顶点。踏着这城砖垒起的阶梯,
他将进入世界大出版家的行列。最近从大西洋彼岸传来消息,美国厉害利斯市的厉害利斯大编辑奖评委会正在对这些城砖的含金量进行评估,然后给予最恰当的奖赏,想到这里,他那灰黯的心情开始升华起灿烂的星光,这星光把他心思送到遥远的天际。
他想到即将要告别这间充满阳光的办公室,他的心情就会一阵沮丧。这办公室意味着权力和威望,这权力的宝座即将让位于仲月清这娘儿们。她的威望能树立起来吗我退下来之后能去干什么呢他在扪心自问。他并不想忙于和仲月清交接工作,也不想按照两年前在厅机关干部、职工大会上发誓的那样撤去自己的办公室,这一许愿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那只是一次作秀似的表态,目的在于哗众取宠,这张空头支票他压根儿就不准备兑现。他更不想再到老干部处去活动了。
他怀着壮志未酬的遗憾,看着远处已渐渐透出轮廓的36层大楼,那是他的一块丰碑。这丰碑奠基在4个多亿元的人民币之上,
每平方米的造价高达6000多元,超出常规一倍多。而这4个多亿人民币的利息差额使他拥有了400多万人民币的账外资金,归他自由调拨,这神秘的小金库只有他和“鬼子陆”处长知道。而这4
个多亿的人民币又能挤出许多水分来。谭冠屈指细算了一下,征地花了4千万,大厦公司付建筑公司6千万,内装修1个亿足够。
还有那2个亿给大厦公司白赚了。两个亿的回扣也只有120万,
这回扣自“鬼子陆”索要回来被自己那帮哥们私分后,却落下了一块心病呢。退下之后,这如何移交,仲月清这小娘儿们会要求审计吗?他不得而知。这120万的回扣足以使人心惊肉跳,在大厦公司已是公开的秘密,难保不传回厅里来,引来省纪检部门的关注,能否过得了审计这一关,他也不得而知。听“鬼子陆”报告这大楼的电梯、空调及所有管道都是价高质次的不合格产品,肯定是被人吃了回扣的伪劣产品,其中涉及到一批官员的贪污腐败问题,仲月清上台会如何处置呢?这丰碑仿佛倾刻就会变成埋葬他10年业绩的墓碑,想想失去权力后的可怕,他食不甘味。寝不安寐呢,现在丰碑尚未能矗立起来,他即将黯然地退出政界,退休的他将在历史舞台上扮演什么角色呢?是德高望重的老领导,
还是声名扫地的贪官,想想,不禁有点扫兴。他想起他的“十大战略”,那7个小时的报告,仅仅是一张未经实践规划的蓝图,“十大战略”的实践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这路上他描画着美丽的鲜花。他捧出的第一朵鲜花,当然应该是崔牛牛与魏铭利帮助规划的发行集团,他念念不忘的是远在大西洋彼岸的联合国厉害利斯的“大编辑金奖”已经到了火到猪头烂的份上了,只差最后评委投票表决这一关,那个国际“大编”奖就会唾手可得,听说,台湾的张丽姗女士将在美国为他作最后的努力,他相信这个小女人潜在的能量。
他看到了台北草山那片雨幕中的梅园,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对海峡这边家庭的期望,那是他风烛残年的老父亲,是他给他带来了一个鲜活鲜活的张丽姗女士。这女人不仅成为连结海峡两岸这个分裂的家庭关系的纽带,而且还是将他的事迹推上国际顶峰的越洋使者。她正在利用自己多年在厉害利斯大学留学时建立的各种关系,为他争取厉害利斯的大编辑奖。可惜这奖来得似乎不够及时,使他望眼欲穿,如果在去年到来,他就可以手持金光灿灿的印着洋文的奖牌,向领导和同志们展示他在国际上的崇高威望,魏铭利再。不,那怕是带照片的大特写也成啊!他那如日中天的威望使他就可能在国际出版界炙手可热,谁又能够把他这颗烫如火球的明星摘下,闲置在一边呢?他这次也许就不会出局,这奖无疑会增加他保留厅长职务的筹码。
这混蛋的厉害利斯大编辑奖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