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红色……
不期然就想起胤禛来。
当时他也是大婚,喝得满身酒气,在那条回廊,将自己压在柱子上……
胤禩闭了闭眼,又看看廷姝,几不可闻地叹气,上前一步,执起她的手。
廷姝讶异抬首,突然啊的一声。
“怎么了?”胤禩看向她,只见女子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跟胭脂慢慢糅合,显得分外动人。
廷姝声如蚊呐:“爷曾捧着葵花在街上走,我还遣丫鬟跟爷买过花……”
胤禩自然记得这件事,却仍故作惊讶地笑道:“原来那天马车里的小姐是你,如此说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廷姝的脸更红了,仿佛要滴出血来。
胤禩看得有趣,正想说什么,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爷,是奴才!”陆九压低了声音,飞快地道。
胤禩一怔,起身去开门。
“爷!”陆九苦着脸道,“四贝勒爷就在院子外头,说想见您,站在那儿不走了,奴才们又不敢赶……”
胤禩点点头。“我去看看。”
刚迈出门口,回过头,对着房中女子道:“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廷姝低下头去,看不见表情。
胤禩顾不上她,随即往外面走去。
走至院中,便已见到那人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他,衬着周围喜气洋洋的灯笼挂饰,愈发显得清冷。
胤禩不知道他为什么从席棚喝酒的地方跑过来,两人对望半晌,他轻轻开口:“四哥。”
胤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冲动走到这里来。
耳边全是恭喜这人大婚的吉祥话,一眼望去坐满了皇室宗亲,连太子都代皇阿玛前来贺礼,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他心里不痛快,那是肯定的,但也不可能拦着胤禩不让他成亲。
所以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
只是想看看他。
胤禩看着眼前这人,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苦涩。
上辈子,他们纠缠到死,这辈子,自己好不容易放弃那个皇位,本想这清静度日,结果对方却不放过他。
他叹了口气:“四哥,回去吃酒吧,外头热闹……”
胤禛不说话,慢慢地走上前,从袖中拿出一个泥人,递给他。
胤禩接过来,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看到泥人的模样,分明有七分像胤禛。
心头不由一震。
“上次去山西,没什么好东西,就买了一对泥人,还有一个,放在我那里。”胤禛笑了一下,并没有说另一个是什么模样,但胤禩直觉便已知道答案。
“你大婚,四哥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小玩意儿不值钱,就留在身边玩罢……”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带了些沙哑。“四哥,祝你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胤禩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手心里的泥人,仿佛还带着这人的体温。
胤禛突然伸出手,狠狠抱住他。
不过一会儿,又放开。
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胤禩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又低头去看那个泥人,表情晦暗不明。
胤禛回到席棚,热闹还未结束。
胤祺与胤佑上来敬酒,他也拿起酒杯与诸人对饮。
他知道这一搅和,胤禩就算洞房花烛,心也已经乱了。
与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一边想着自己……
胤禛仰头喝下杯中酒,嘴角微微勾起。
廷姝在房中等了半晌,终于见到胤禩又回来。
她不敢去问,却也觉出他情绪并不高,在床边坐下,半晌没有说话。
烛火即将燃尽,她忍不住轻声道:“爷,夜深了,不如歇了……”
她分明看到胤禩的侧面是没有表情的,可这句话说完,他似乎像突然被惊醒,再转过脸来,嘴角已经挂了一丝笑意,温和浅淡,毫无破绽。
“好。”
没了差事,日子似乎慢了下来。
廷姝果然与毓秀截然不同,她是以夫为天的女子,似乎连旗人女子的飒爽也极少见,更像胤禩的额娘卫氏,与这样一个女子相处,自然是很容易的,胤禩本身也喜欢安静,若是他想结好的人,自然不会让对方觉得他有半点不好。
如此一来,两人倒也似相敬如宾,感情契合。
大婚第二日,胤禩带着廷姝回门,行礼之后,廷姝被她额娘留下,胤禩则被马齐请至书房。
“八爷如今可有什么打算?”
马齐开门见山一句话,让胤禩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