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少年无论看谁,都并不避讳地直视对方,连对着父亲也不例外,道:“靖书就是靖书,我喜欢他,所以带他回来。”
南宫北翊始终吐字缓缓地,道:“哦?他没有向你说过别什么情况?”
南宫珏头一歪,露出思索的神情,道:“他家里没有其他人了。”
“他的家?在哪里?”
这个问题就更有些令谷靖书浑身冒汗了,这个南宫老爷始终不曾发怒,倒是对他的来历再三盘问,怎么听起来反像是要打听清楚了才打算迎进门似的?
南宫珏摇头道:“我在追杀狼星魁时遇上他的,没去过他家。”
南宫北翊的目光便转到谷靖书脸上,虽然十分平和的样子,谷靖书却觉得脸皮被他淡淡的目光刺得有些发痛,慌忙道:“是、是在x外山下的谷家村,自小父母双亡,蒙族里叔伯们养大……”
南宫北翊不着声色地上下打量着他,冷冷地道:“倒是养出这样一副好皮相。”
谷靖书面孔一红,羞愧地嗫嚅着道:“我……我略读得几本书,识得一些字,加上叔伯们友善,也没受过什么苦楚……”
南宫北翊轻哼一声,道:“难道不是为你父母之谊,要将你好好供着?”
谷靖书一阵茫然,道:“我父母并不是什么地位尊崇之人……”
南宫北翊再一次逼视着他,谷靖书被他看得难受之极,幸而南宫珏挺身挡在他的面前,皱眉道:“父亲,靖书不会武功,更不是江湖中人,您何必这样盘问于他?”
南宫北翊道:“真的不会武功?”
谷靖书羞惭地道:“我若是会武功,也不会……不会……”他自然是回想起自己被那狼星魁按住强暴的往事,若是会武功,怎么会落到那种地步。南宫珏却理所当然地道:“他若是会武功,我当时便将他当做狼星魁同党杀了。”
南宫北翊再沉默了片刻,道:“谷靖书,你的家乡在何处,怎么与小珏遇上,来跟我一一说清楚。”
南宫珏一听,可要回护自家心爱之人,立即道:“父亲!”
南宫北翊瞪他一眼,道:“这些天如此疏于练功,还不即刻补上?”
南宫珏嘟起嘴巴,又回望谷靖书,道:“靖书……”
谷靖书虽不明白南宫老爷到底是什么想法,但看来竟没有为自己勾坏了小珏发怒的意思,当下更不愿忤逆惹怒了他,便道:“小珏,我……我原该向伯父交代清楚这些,你不用挂怀。”
南宫珏不出声,手在身后默默地掐了他肚皮一把,对着父亲却认真地道:“若是你欺负了靖书──”
南宫北翊淡淡地道:“家有家规。便是你,等练完功也同样受罚。”
南宫珏这下却变成父亲威严下顽皮的小鬼了,一时也不知到底怎么办,只得恋恋不舍地看着谷靖书随父亲走出去,手中握着的剑,头一次好像没有以前的美妙触感了。
26喜怒无常
南宫琛被父亲轰出三弟房间,不免有些垂头丧气。那却不是为了自己可能会受到的惩罚,反倒是为三弟和那书生担心多一些。
这几天来自己对他们不管不问,真可称得上是姑息养奸,无所作为了。结果那种场面竟被父亲亲眼看见……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南宫琛不免有些好奇,他进去的时候,谷靖书虽然衣衫凌乱,却毕竟遮住了身躯,不晓得之前到底是怎样一种风光。他浑浑噩噩地走出门庭院落,直到回到书房前,才因为熟悉的环境突然想起大哥还跟在身后,匆忙转身惶恐地道:“大哥先请,小弟……小弟方才僭越,还望恕罪。”
他们平时本来也没有这么的客套生疏,但今天的南宫琛本来就有些神思不属,南宫玮又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他也只有诚惶诚恐,小心赔罪。
但他赔完罪偷偷从眼角往上看一看大哥的神色,却稀奇地发觉大哥的目光好像正落在自己后颈上。
后颈……今天实在已经被吓得够呛的南宫琛禁不住脖子一缩,总觉得紧随着大哥目光而来的定然是一记手刀──而南宫玮确然眉梢一扬,伸手闪电般拍向他后颈!
“呜!”
又不给他好好办事又多方冷落甚至怠慢大哥,自知得罪甚多的南宫琛虽然害怕,却是闭紧了眼咬紧了牙僵在原地等着他劈中自己。
南宫玮的手落在他后颈上。
南宫二少爷性情温良,待人恭谨,自己仪容也常常整理得一丝不苟,因此束在脑后的发髻没有一丝儿乱发,沿着素俭枯叶色外衫领子露出来浅浅一线雪白的中衣领子,那后颈就在黑发与白衣间显露出一截儿极为润泽柔和的光泽。
南宫玮手指扣着他的后颈,大么指贴着他耳后肌肤微一摩挲,却见南宫琛战战兢兢地张开眼睛,清秀而略有些消瘦的面孔上带了那种可怜的神气,简直宛如老虎爪下的兔子。
“大、大哥……”
如果不是自小就懂得了自律自立,南宫琛一定要抱着大哥的手向他撒娇一番,好将自己先前的怠慢糊弄过去。可惜教会他这么严正处事的也正是这位大哥。他比南宫玮要小五岁,长到懂事的时候,南宫玮已然学会父亲的那种架子态度,就算唬不得外人,欺负一下弟弟绝对是小菜一碟。可怜南宫琛也是自小就学得了谨慎处事的态度,向来尽量让自己言行不逾矩不过激,免得大哥看不顺眼,别说是撒娇,就是一般兄弟间的亲近也没有半分,与其说是骨肉至亲,倒不如说是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