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写不好当心罚抄上几百次。”
逝水无奈,偏头看着映在窗棂上,来来往往的宫人身影,再觑了一眼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尽欢帝,紧了紧手中的笔管,而后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翌日上午,书房。
“父皇说墨雨搬去其他殿上了,那是哪个宫殿啊?”
“荔香宫啊。”
“啊?!”逝水手中的毛笔又抖了抖,惊诧道:“西北角的那个荔香宫吗?怎么那么远?”
“不要紧啊。”
尽欢帝说着,假作不经意地连同逝水的手一并捏住了笔,然后在宣纸上龙飞凤舞起来:“逝水要知道这个做什么啊?难不成以后还想着要时常去请安么,这从贴身宫婢到‘墨妃娘娘’,父皇怕逝水不习惯身份的转变,到时候会尴尬呐。”
“父皇,儿臣只是想……”
“嗯,拐勾,一捺,好了,逝水看看,昨儿抄了三百遍的‘勤’字,还不如父皇手把手的这一个好看呢,逝水还是得多练练笔才行啊。”
逝水看着兴致盎然端详着那字,直接无视了自己提及的关于‘墨雨’一切的尽欢帝,委屈又无计可施地扁了扁嘴。
后日午时,东间膳桌边。
“父皇,墨雨在荔香宫里,宫人膳食都到位了么,要不,差人去看看情况?”
“没必要啊。”
“墨雨身份不比寻常的妃子,若是在他殿受人冷落欺侮,父皇也是不忍的吧,派人,父皇动动嘴便行了。”
“墨雨什么性格,逝水还不清楚啊,那么伶俐的丫头,怎么可能会受人欺侮呢,更何况她还是未来的贵嫔,哪有人敢欺侮。”尽欢帝眯起了眼眸,夹过膳桌正中央的一筷子鱼肉,殷勤递到逝水碗里,和善地说道:“来,逝水吃鱼,父皇记得逝水好像许久都没有吃了哦。”
逝水看了看碗里白惨惨的鱼肉,心中一阵焦灼:“父皇——”
本想着让父皇派人去荔香宫看看,自己便可以趁机知道一点墨雨在那边的情况,或者是否有什么异举,但是父皇总是一副不咸不淡不介意的样子,轻松就一筷子绕过了这个话题,顺道还给自己搭了块难吃至极的鱼肉进来,真是得不偿失。
昨儿又想了一晚上,勉力得出来的什么法子,都得要离开这永溺殿,去墨雨的荔香宫探探情况,或是出宫碰碰运气找自己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旁敲侧击一下,看看他是否知道墨雨要做什么。
但是,如今这样,父皇几乎是从天刚蒙蒙亮,到月上柳梢了,都一直保持和自己共处一室的状态,这让自己如何偷偷摸摸出得殿去啊?
大后天下午,书房。
“父皇!明儿个就要册立墨雨了,儿臣,儿臣想去荔香宫看看她,最后一次,少些拘束地聊会儿天。”
逝水看着打在白色窗纸上的浅黄色斜晖,终于憋出了最后的想法。
尽欢帝却依然是优哉游哉地拈着笔,在宣纸上那朵刚画完的荷花边添了一片墨叶,左看看又看看,轻轻撇出一句:“不可以啊。”
“为什么不可以?儿臣只是想趁着这最后几个时辰,再去看看墨雨而已,别无他意。”
“最后几个时辰?”
尽欢帝搁下笔来,拿起桌边的一碗茶,小小抿了一口,而后上上下下打量着刚完工的‘夏日荷塘’,挑了挑眉:“怎么会是最后几个时辰呢,逝水还年轻呢,墨雨也还年轻,可不比父皇了,你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呢。”
“但是,过了这几个时辰,墨雨就是墨妃娘娘了啊。”
“那又怎么样啊,逝水说了只是去看看她,别无他意,就算墨雨变成了墨妃,也没什么关系的嘛。来,逝水也来看看,父皇好像觉着这荷花没什么灵气呢,怎么回事儿啊?”
“父皇!”
逝水急了,再这样被父皇轻而易举地牵着鼻子,带歪了自己的问题,那自己可就要束手无策,什么都不干地看着墨雨顺顺溜溜变成墨妃了。
想起墨雨和尽欢帝相依相偎深情对视,甚至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情形,逝水只觉得说不出来的酸楚,这份情绪,甚至比担忧墨雨接下来的行为还要强烈上了几分。
“父皇,儿臣求父皇让儿臣去趟荔香宫。”
逝水直言,那冲动劲儿一上来,逝水甚至有了要杀到荔香宫,把墨雨五花大绑扔出宫外的想法。
尽欢帝却只是凝眸注视着宣纸上的荷花荷叶荷塘,毫不理会,逝水耐不下心中的燥乱,直接横身挤到书桌和尽欢帝之间,抬起头来说道:“父皇,这三天以来,儿臣便未出过永溺殿,每每提及墨雨就被父皇打断,难道父皇想在册立墨雨之前都这么一直拘束着儿臣,不让儿臣得知一点点墨雨的近况吗?!”
尽欢帝冷眼看着有些情绪失控的逝水,终于也气急:“墨雨墨雨墨雨!有完没完了!孤不许你再提这个女人了!你说孤是要拘束着你直到大典吧,好,好得很,孤就如你所愿。”
深吸了一口气,尽欢帝往后退了几步,走到门边狠狠推开门,而后对着长廊较远处的宫人招了招手:“来人,送大皇子回房,然后看好他,在明日册立未完成之前,不许他离开寝房半步,任吃任喝都由人送入,如果让孤看到大皇子哪怕把手指头伸出了房门外,永溺殿的宫人全部杖责三百流放边疆!”
回过头来再看了一眼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发飙震在当场的逝水,尽欢帝面无表情地大步跨出门槛,拂袖离去。
第十六章册立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