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倒是十分冷静，道：“这声音是从稻草人身上发出的。”

嘶喊声响彻寰宇，在山谷中久久回响，好一会儿，这声音逐渐微弱，带着呼呼的喘气声不断，随即彻底静悄悄了。只见稻草人仍是完好无损。

“原来稻草人身上附有生魂。”

凤栖梧点点头赞同道：“嗯。”

“那神明享用祭品就是稻草人的灵魂?”

“确实如此。”冷心回答。

东方樱顿从内心中生发出无限毛骨悚然麻痹感，想想被塞了尸体的稻草人火焰祭祀就够呕心，再听到一阵阵的惨叫声，已是难受至极。清秀之东方，平常活在干净的世界中，见不得很多血腥的气味。此时又有声又有行，全方位的呕吐感铺天盖地而来，接着侧身扭头一阵呕吐……

凤栖梧在一旁轻柔地拍打他的肩膀，早已如姐姐戏角的凤栖梧对待妹妹无微不至，俯身在他耳畔轻声问：“好点了吗?东方。”

许久，东方樱点了点头。

祭祀仪式仍在进行中，鬼神已然离去。只见众人拿起手中火把，往中心地一扔，熊熊烈火灼烧起来，将稻草人带入火海。仪式圆满完成，一把火仿佛将刚才的一切罪恶烧于无形，众人准备在这仪式的满足中享受神明的保佑，更多的是满足、满意、幸福。

巫者继续主持道：“今日天色已晚，火焰仪式结束，大家先行回去休息吧。”

深秋露重，夜色甚浓，只留下一滩火在渐渐被黑夜的湿气吞没。

凤栖梧三人等待其他人离去后，便朝着山婆指定的方向踱步走了过去。月影西斜，路上少了人声喧嚣，和之前极度繁盛的仪式天地两隔。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村子中，竟会再遇月光的众信徒。但喜欢月色的事物，往往见不得光。

林子中，塔塔的树叶声，脚步在遇到地中之积叶时，发出清脆的响声，震荡着林间小路，趁着月色，隐隐能够恍见远处蛇形曲折的白色小道。三人已皆疲惫，凤栖梧拉着东方樱的胳膊，众人默不作声，静听一步、两步、三步，踩碎落叶的回响。恍恍惚惚，只见远处一片片黑影展现，一叠叠的，像是村子的群落。夜色看得不分明，不过有冷心的狐鼻子在，不需借问任何人，只是朝着越来越浓的熟悉婆子味道走去，便渐渐走入小巷道中了。

冷心负责寻路，忽焉在左，忽焉在右，上蹿下跳，很快就站到一处确定的破落农居门口处，用千里音呼唤后面缓行的两人。

冷心指着这一处人家道：“是这里的，绝对没错。”

第92章 山婆篇□□

凤栖梧道：“你上前敲敲门，看山婆婆睡了没?”

正待冷心敲门时，只见屋中有人徐徐摸”这婆婆辗转难眠，听到门口声音，就走了出来。

冷心忙道：“山婆，是之前的那名求宿者，我带着家人摸黑过来了。”

咯吱咯吱的门响后，门打开了，一道孱弱的身影提着一盏昏暗闪烁的油灯，在看着面前的三人，借油灯昏黄，一副脸皮耷拉、行将就木、血丝爬满眼珠的老婆子，着实吓了东方樱一跳。

冷心指着身后二人，介绍道：“这位是不才拙荆，后面是小女。”山婆子朝她们微点头，凤栖梧立刻融入角色，上前行礼，道了声：“婆婆好!”这柔情似水的声调，一改往日冷冰冰的语气，恰如一刚刚步入婆家的小媳妇，冷心赶紧上前拉起凤栖梧胳膊，展夫妻之情深。

婆婆随后看了看身后的东方樱，粗哑发声：“姑娘，若吾小儿在的话，正跟你一样的年纪吧!”止不住地哽咽抽泣。

凤栖梧正准备上前安慰阿婆，谁道山婆子突然止住哭声，收拾好苍容，踉跄着走至门处，小心地把门扉紧掩，怕什么东西进入一般。

“走吧!”说着为三人带路走院中小径，直直往屋里走去。

月色惨淡，灯光摇曳，寒气袭身，只幽幽听到远处的寒鸦哀鸣，寥无人声。破落的屋中陈设旧气，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灰尘恶臭气味。除了老婆子，可以确定屋中并无其他活物。孤苦伶仃，东方樱不禁鼻子一酸，难受之感侵来，心里想着，他儿子究竟去哪里了，竟将老人家一个人丢在这荒郊破落之地。岁月催人老，思人令人衰。山婆子的衰老更多的不是年龄在身形上的痕迹，而是心态的沧桑，一个毫无生念的可怜人。

婆婆带着三人走至屋中一侧的卧房中，将幽幽的油灯固定在木桌上，指着两张床，哀哀道了声：“诸位不嫌弃的话，就在房中挤挤吧?”

冷心看着这两张床，若有所思起来。东方樱回道：“谢谢婆婆，我扶您也去休息吧!”

婆婆挥了挥手，“没事，我老婆子摸黑也能回到自己的屋子”，“你们赶路也很累了，早些休息吧!”东方樱将老婆子送出后就轻步走了回来。

冷心突然笑了声，道：“老婆、女儿，你们今晚睡床吧!”

东方樱慌忙问：“那你呢?冷哥。”

“不用管他。”凤栖梧道，“东方，你睡里侧的床吧!”

只见冷心跃身一跳，便落至一物上，开始打坐闭目养神。凤栖梧则躺在外侧床上，渐渐升起了轻渺的呼吸声。东方樱可以感受到窗户边隐隐冷风传入，久久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