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对什么都毫无畏惧。
愈压制,愈刚强而不可弯折;这么久以来,似乎只曾经在自己面前妥协过。
“其余人等,请尽快各自回屋,收拾行李,干粮全部带上,随身自备三日食水,两刻钟内出发,过时不候——!”
人群自身边穿梭而过,各有目的,步伐快速而不纷乱惶惑。
他下意识伸手按在自己胸前——那里似乎少了件这么久以来,一直在他身边的东西。
他垂下目光,谁也看不出,这突然出现的、极尽勇猛而嗜血的武将此刻究竟在思索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到他身后,低声唤道:“孙将军……”
空地上已变得冷冷清清,那个少年站在三步之外看着他,表情复杂。
孙悦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远处那一小堆被选出的人。
承嗣也随着稍稍侧了侧头,又转回来,低声叹道:“此事后患无穷。但眼下也是迫不得已……”
他顿了顿,道:“十五日乃是以行军速度计,若按他们的脚力算——唉。”
“我这一去,若……”承嗣没有说出那两个字,朝他递出一封信,“便请孙将军去寻承志,扶他登基。”
两人对视片刻,承嗣又道:“若他不愿,将军便随意吧,只要这天下不乱,姓什么,也无关紧要。”
孙悦接过信,承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那群人。
*
这一夜,许多人注定不眠。
一名士卒牵着马自孙悦手中接过一封信,低声道:“将军放心,柱子便是死,也会护得此信周全!”
孙悦也未多嘱,他微一拱手,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只留下那武将仍站在当场,许久之后,他抬起手,手中赫然是承嗣交给他的信。
他面无表情,将信件一撕两半,打个唿哨,开始召集人马。
*
另一侧,承嗣似乎不经意地朝孙悦的背影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愧疚。
“圣使,圣使?”
他回过神,道:“还有什么不明?”
那柴姓老者道:“圣使如此安排,当真滴水不漏,老夫佩服!只是有一点,既是十五日便到,为何要我们为每人采购两月食水?”
承嗣只答了四个字:“以备不测。”
另一人道:“圣使有所不知,并非我们偷懒,这金典镇既临近港口,各类贮备也十分充足,可若按您的要求,村中哪有如此多的钱财……”
李承嗣却毫不担忧,似乎一切尽在掌握:“这些诸位不必担心,钱自然会有……”
八十四
“将军,前方有异!”
满脸络腮胡的武将漫不经心道:“有人挡道?多少人?碾过去!”
他这话绝非自大;不论是谁,身后有近两万名士卒,而眼前是本该毫无反抗之力的老幼时,都有底气说这句话。
那斥候却面露迟疑之色,道:“通往金典矿区的谷口……将军一看便知。”
“嗯?”
他面露不耐之色,然而当那处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他彻底明白了对方的犹豫。
金典矿区三面环山,山脉绵延高耸不可攀登,绝非内陆那些小山丘可比;这也是凉国境内唯一出产铁矿的矿区,其开采与冶炼技术均十分落后,下井十分危险,凉国人口稀少而宝贵,最近又频繁召集大军,连囚犯也不舍得浪费在此处,矿区几乎成了战俘集中营,虽解了一时之急,在上位者眼中却始终是个祸根,眼下既是如此形势,便要先下手为强,抢先将矿区清洗干净——若前线胜了,战俘要多少有多少,再送就是。若一败涂地,也根本不必担心矿区无人做工了。
这群山环抱的天然屏障,于北方有一处天然的缺口,成为此处与外界联通的唯一通道,即是当地百姓口中所称的“葫芦嘴”。这称谓十分形象,讲的便是此处通路狭窄,矿区底大口小,一把便能扼住的景象。此地实在太容易封锁,也是它被被选为关押战利品的所在的原因之一:平日里因有商贾往来,进出并无严密核查,然而若有事发生,临近三镇数万兵马旦夕可至,将这个口儿一堵,里面便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插翅也难飞。
但再怎么狭窄,也只是相对整个矿区的面积而言,若要并驾而驰,便是最窄处也至少可以挤得下六匹马并行而不互相碰撞,行商的队伍运货时也并不会受地形影响。而此时,两侧的山壁之间,却被许多巨石堵了起来,中间所留,不过仅能容一骑自由出入!
若仅是大石堵路,使唤几队人去开路,不过费些时光,总能搬开,但眼下众人的目光,却都集中在一人身上。
两堵从天而降的巨石墙中间的通道上,一名高大武将手持长枪,跨在马上,沉默地看着面前庞大的队伍。
这距离尚看不清对方的眼神,然而这种姿态已足够说明一切。
傲然、决然。
目空一切的自大。
——将两万大军视若无物的轻蔑!
领队的武将彻底被激怒了。
“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随着地势变化,谷口收缩,队伍已开始收束,那络腮胡正在当先对着不明之敌指指点点,大发怒气,他旁边却有一人自马上凑过身来,低声道:“将军,不可轻敌!这便是之前将属下的先锋队打残的那队人!”
“嗯?”络腮胡一阵皱眉,骂道:“没用的狗崽子,一群饭桶!交给你八百精兵,结果屁滚尿流的跑回来不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