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狐七撇嘴。
黑龙轻笑一声,拽了下狐二手臂。
“便是龙王说情,”狐二从乾坤袋里拿出个玉坛,对他道,“一人一半。”
狐七眼睛亮了亮:“二哥慷慨!”
清亮佳酿倾泻而下,狐七摇了摇坛子,对狐二道:“匀完啦!”
狐二于月下举杯,看着黑龙镀银铠甲,轻声道:“辛苦了。”
四人碰了个杯,狐二与黑龙拎起坛子向谷后走去,仙草又成熟一批,月光下散着幽幽草香。狐二随手摘了些许,速度编了条双角草龙。
“我道去你房中饮酒。”黑龙跟在他旁侧道,“怎不是你住所方向?”
“我那山洞太拿不出手,”狐二暗自捋了捋草龙薄尾,对他道,“一床一桌枯立着,白白浪费这琼浆玉液。”
“那去哪里?”
“谷后有棵老树,是个喝酒的好去处。”
几日未见,老树又结新果,不知狐墨那小子每日喝了多少。
“树未见过,果子也瞧着新奇。”黑龙仰头道。
“树是上古树种,妖界只此一棵,称为老树;果子挂霜便叫霜果,新生九尾落地后皆饮此物。”
黑龙奇道:“便如乳汁一般?”
“没得比较……”狐二回忆片刻,“我心中自然霜果更美味些。”
黑龙点头于树下细看,狐二随手摘了一颗,然后攥住他手腕,将他提到繁茂树顶。月上中天,九尾谷遍洒柔光,落叶与仙草若银灰路引,弯弯绕绕指向谷外海域。
“随便坐吧。”狐二对黑龙道。
“好。”黑龙坐定,笑问:“酒呢?”
“酣鹿当然上佳,但我给你喝点不一样的。”
狐二捏开霜果,在幽香四溢前,将汁液快速混在玉坛之中。霜果清甜,酒香浓烈,混在一起,便是酒中至味,未饮先醉。狐五将酣鹿酒饮尽后,他很久没这样喝过了。
“这酒需得盖住悄悄喝,”狐二笑着对他道,“被谷中他人嗅到,怕你我只得再分出去。”
“多谢狐兄独家款待。”
“快喝吧。”
黑龙拎坛灌了一口,静默几秒,对狐二笑道:“好喝。”
狐二接过坛子,也灌了一口,味道丝毫未变,因身旁之人,似乎更胜一筹。他看着黑龙,细眼弯弯:“喝酒还要大口才过瘾。”
“是。”黑龙点点头。
两人轮流痛饮几次,酒香中淡淡霜果滋味让狐二放松下来,他将酒坛递给黑龙,对他道:“小时候哪里都去不得,觉得九尾谷偏居一隅,没什么优美景色,只有坐在这树上望到一线银光海天,才觉广阔。”
黑龙听他说完,仰脖喝了一口,对他道:“我却觉踏着土地才算新奇。”
狐二瞧了瞧他,因喝了酒,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忽然羡慕饮酒后滔滔不绝之人,若他也有那般口才,兴许身边之人便能更开心些。袖中草龙已编好,却怎么都拿不出来,于狐二看来,眼前这闷闷不乐之人,该值得世上最珍惜之物,草编小件还是别拿出献丑的好。
“我饮酒后话更少些,”黑龙对他道,“你且安心。”
“我也是如此,”狐二捧着玉坛笑了,“我此刻没什么话劝你,只盼你这刻心中平静,尝得一丝甘甜。”
黑龙将手盖在他玉白手指之上,接过酒坛又喝了一口:“尝得到。”
“酒甘甜,月圆圆……”狐二皱眉想了想,“若是首打油诗,后面该添点什么?”
“树上望天,子时同眠。”
狐二笑着摇了摇头:“子时怕已过了……”
黑龙对他温柔一笑,并不说话。狐二心中一动,暗道自己饮酒过量,不止嘴笨心也蒙住了。他站起身,对黑龙伸出手:“走吧,现在便去。”
狐二与黑龙原路返回,狐七和绿芜仍未饮完,见狐二回来,对他招了招手,高声道:“你们要睡觉了吗?”
“是!”狐二心中畅快,也高声答。
“好眠呀!”狐七脆声喊道。
狐二对他摆摆手,拽着黑龙往山洞去。
“不怕将伯父伯母惊醒么?”
狐二摇了摇头,凑到他面前道:“不怕。”
狐二点足落在自己洞口,对黑龙道:“寒舍二字,并非自谦,龙兄自观吧。”
“多谢。”黑龙低头道,“开了龙门便可离海,今日对我来说,只有这一个切实好处。”
“你随便看看吧。”
狐二洞中一切如常,桌子仍是那张桌子,床榻也是原来的床榻,柜子中的公函信笺也应如往常一般叠放着。
黑龙扫了几眼,在狐二瘿桌前规矩坐下了。夜明珠下,黑龙晶甲愈亮,坐在矮凳和床榻缝隙间,更感局促。
狐二的紧张和羞涩似乎都留在了腹中酒液中,心中只余坦荡,黑龙住他身旁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无需半分纠结。
“将晶甲卸下吧,”狐二对他道,“我替你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