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在了“贴身”两字上。他掩饰般地摇了摇头,仓促答道:“不必了,平凉王还在宫中,若叫他看见朕拿大臣当内侍使用,怕将来会不尊重朝臣,不知内外之别。凤卿且入朝去,朕对你还有安排。”
宣帝匆匆起身出门,背后凤玄神色却有些黯然。他放下手中玉箸,自嘲地笑了一笑——从今日起,他那段梦一般的日子就过去了,只能存在心中偶尔回忆,却永远不能透露出一字半句。
回到家中,他还要面对长兄凤景的教训。
凤玄跪背对凤景在堂前,双手捧着从曲阜送来的凤家家法,闭上眼长长出了口气,也是平生头一次忤逆父母之意,长兄之言:“凤玄自问事君唯忠,行事无愧己心,不敢认兄长所言之罪,更不会辞官归隐!”
48、第48章
转天下了早朝,宣帝仍旧在文德殿处置公务。前些日子都有凤玄帮着读奏章,猛然少了这么个人,就觉着冷清许多,也嫌费心力,便唤了侍奉茶水的小太监:“去传凤学士来。”
小太监出门不久就又回来通传:“凤学士今日告了假,倒是淳于大人在外求见,陛下可要召他进来?”
宣帝沉吟一阵,叫他拿了面镜子来,对着颈前反复照了几回,见领子外确实没露出什么,眼底青黑色也不大明显,便丢下镜子吩咐道:“请淳于大人进来。”
淳于嘉已有数日不曾单独觐见宣帝,如今终于得了机会,那点儿小小的不快也就收敛起来,进了门恭恭敬敬地行礼如仪。宣帝和他不客气惯了,兼着知道他也不是规劝君主的诤臣,随意点了点头叫他起来,吩咐宫人赐座上茶,便一手支颐,靠在桌上和他说话。
淳于嘉此来是为试探凤玄在宣帝心中的分量,至于他这两天是否承了宠……那简直连问都不必问了。但当着这么多太监宫女,他也不能直眉愣眼地质问宣帝,便先扯了些闲事:“这一年因两度改元,赋税减免得不少,西边又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嘉是来请教陛下,是否要在南方几个繁华的省份,加收些杂项税务?”
宣帝摇了头,漫不经心地答道:“不是有西戎赔的银子么?朕记着国库中还有几百万,过年时俭省一些,朕私库中也可添些,不必夺民之利。待战事平了,再议议西域通商和开海疆之事,朕上……上心许久了,只是因为边关不宁,一直做不成此事。”
淳于嘉连忙赞道:“吾皇如此体恤百姓,真乃天下之福,臣见识庸短,叫陛下见笑了。”
宣帝倒真笑了一声:“幼道今日分明不是来要银子的,有什么事就说吧,咱们君臣这么多年,何必遮遮掩掩的?”
淳于嘉也就当真不再掩饰,坦坦荡荡地问道:“中书舍人凤玄辞官一事,陛下是如何打算的?他也算是臣亲手带出来的,人既聪明,做事也有章法,前些日子又有救驾之功,本来是该升迁的。这猛一要请辞,我这里也不知怎么办是好了。”
凤玄要辞官?他怎么不知道?宣帝心中只顾想着此事,一时顾不上答淳于嘉的话。这两天凤玄在延福宫中尽心尽力,也从未提过要离开的话,甚至昨天上朝前还说过要到大正宫中服侍……该不会是因为当时没答应凤玄进内宫服侍,令他误会自己要灭口,所以提前请辞?
宣帝心里略有些冤得慌。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凤玄乱想,毕竟得知皇帝这样的隐私,当臣子哪有不惊心的?宣帝幽幽叹了一声,支着脑袋深思起来——凤玄是要留给孙子的托孤之臣,这就让他回了乡,将来怎么提拔,怎么重用?别说他是心虚请辞,就是要丁忧也得看自己能活多久,到了该用的时候就得夺情起复。
——他递折子是他家的事,朕只扣住人不放就是了。宣帝打定主意,懒懒将手伸向淳于嘉:“奏本呢?”
淳于嘉倒让他问怔了,愣了一下才问道:“什么奏本?”
“凤卿既要辞官,自然要有奏折送进来。你今日来与朕提此事,难道不是要代他递上?”
淳于嘉问道:“凤御史代弟请辞的折子已递上几日子,陛下不曾见着?今日还是凤御史向我告了假,我才知道他早递了折子,特地来向陛下讨主意的。”
是凤景递的?既不是凤玄怕自己灭口才辞官,那就更不是大事了。宣帝心里一放松,说话时就随意了些:“倒真不曾听凤卿念过,可能因为不涉军务,他也没仔细看吧。”
淳于嘉脸色微变,连忙低下头掩饰过,试探着问道:“这么说来,这几日凤玄倒是一直替陛下处置公文了?”
宣帝并不掩饰,只说:“这几日朕精神不好,看不得奏章,只好叫凤卿替朕念了。此事幼道不可说出去,不然那些老臣又要有话说了。”
淳于嘉终于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发脾气,站起身来犯颜直谏:“莫说凤玄现在只是六品中书舍人,就是三公九卿也没有资格代批奏章,陛下对他实在是太过宠信了!此非爱之,实适足以害之。今日嘉若不来,还不知凤玄竟能压下朝臣奏折不报,陛下竟也听之任之……”
宣帝听得头痛,眯起眼睛按着太阳穴道:“朕怎会叫他批奏章?只是精力不济,实在看不进东西,才叫他替朕念一念。平日御前议事时,朕也不避他,念念奏折也并不碍什么。”
现在是念念奏折,以后就要一手遮天了吧?淳于嘉生了真怒,转身走到御案前头,拿起一本奏章翻开:“嘉是中书侍郎,如今尚无中书令,省中自然以我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