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父母多是偏疼幼弱之子的,贺妃也不例外。她又惊又喜,满脸抑止不住的喜色,连忙起身谢恩。皇后笑着接口道:“这还不止呢,皇上的意思是好事成双,还要破例封庆成宗姬为帝姬,连封号都拟定了,为恭定二字,就尊为恭定帝姬,由太后亲自抚养。”贺妃原本听得欢喜,但闻得要交由太后抚养,不由面色一震,忙道:“多谢皇上圣恩,可是妾身的女儿晚衣才十二岁,十分的不懂事,若册为帝姬由太后抚养,只怕会扰了太后清养,不如请皇上收回成命吧。”贺妃这样的推辞本在意料之中,皇后看我一眼,于是我轻轻含笑道:“皇上膝下子女不多,宫中惟有淑和与温仪两位帝姬,皆年幼未能长成。王妃的庆成宗姬能入宫养育是喜事,我大周开朝以来,听闻只有开国圣祖手里有封亲王之女为帝姬的例子,那也是在即将成婚之即,照应夫家的门楣脸面。像庆成宗姬一般少年册封的,在咱们皇上手里还是第一例呢。”贺妃微有沉吟,待要再说,皇后已经敛衣起身道:“本宫也有些累了,王妃请回吧。皇上的圣旨晚上就会到王府了。”皇后笑吟吟离去,我亦告辞回宫。脚步故意放得缓慢,施施然走着。皇后处已无转圜之地,贺妃必会来求我去劝玄凌。
果然未出殿门,贺妃迎上来道:“天色还早,想去娘娘宫里坐坐,不知娘娘可欢迎?”我含笑道:“王妃越发客气了,最喜欢王妃不请自来呢,要不反倒生分了。”一路进了莹心殿,贺妃环视四周,点头笑道:“果然气象一新,不似往日那般了。”我命人上了茶,笑吟吟道:“这茶是雪顶含翠,刚五百里加急送来的,王妃尝尝可还能入口。”贺妃喝了一口茶,并无半分特别欢喜的神色,不过是平平如常的样子,只道:“还好。如今宫中娘娘最得圣意,自然样样都是最好的。”我在她对面安坐下,看她神色已是心中有数,笑着道:“王妃今日也是喜上加喜呢。”贺妃闻言神色一黯,道:“要妾身母女骨r分离,这可怎么好呢?皇命不能擅违,妾身只好求娘娘去劝劝皇上,成全妾身母女吧。”她见我只是沉吟,又道:“实在不行,只能让我们家王爷去跟皇上求情了。”我原晓得这事情不容易办,才请了皇后开口,再由我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否则这件事若是经我的口传达玄凌的旨意,那再劝她也听不进去了。而万一贺妃不肯,汝南王也必定不肯,那这安抚以图后谋之策,就再无法为继了。
我也不答她这件事,只指了指这宫宇栋梁,道:“本宫与娘娘相见算上今日也不过只是第三次,心里却是把娘娘当作骨r至亲的。想当日本宫小产之后备受冷落,万事萧条受尽白眼。凄凉之中惟有王妃不避嫌疑来看望本宫,还赠送本宫人参补养身体,本宫一直铭记在心,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回报王妃的雪中送炭之情。”这番话说得动情,她连连颔首道:“娘娘是贵人,竟然还记得这事。”我道:“这是当然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就是本宫回报王妃的时候了。”贺妃面露喜色,道:“娘娘愿意为妾身去请求皇上么?”我摇头:“本宫是为王妃考虑,还请王妃遵从圣旨,由太后抚养帝姬。”贺妃蹙眉,话中略带了气,道:“这是怎么说?”我平心静气道:“王妃既为人母又为人妻,自然时时事事都要为夫君子女打算,以他们为先。王妃你说是不是?”她点头:“为人妻子为人母亲的确是不易,何况是身在皇家宗室呢。”我与她面对面坐着,注视着她道:“前几日为了王爷殴打言官一事,王妃可有听闻了吗?激起的民愤不少呢。我朝一向文武并重,又格外重视言官之职,连对皇上也可以直言上谏。王爷这样做,实在是有失妥当的。”贺妃叹一叹,只说:“王爷的性子是急了点,妾身也劝过好几次了。只是那言官也糊涂了些,这样当众口不择言,不顾王爷的颜面。皇上跟王爷可是亲兄弟呢。”我笑着劝道:“就因为是亲兄弟啊,皇上有十分的心维护王爷的。可是民愤也要平一平,毕竟是王爷先动了手,皇上也不能一味的护着王爷呀。何况若护得多了,王爷反遭人闲话,于王爷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见她微有所动,我忙趁热打铁道:“所以了皇上既要维护皇家的颜面,又要给天下文人一个交代,希望王爷能登门向张汝霖致歉,一则是亲王的风度,二则也表示王爷并不轻视天下文人。此事也算平息了”贺妃连连摆首道:“不可不可,王爷的性子只有别人求他,哪有他去给人道歉的呢。”我道:“王妃身为人妻,自然要为王爷打算。那些文人最爱动笔杆子,王爷一世武功可不能因为他们而留下千古骂名啊。何况廉颇向蔺相如负荆请罪那还是美名呢,连王妃常看的戏上都有。”我见她颇为所动,又道:“男人家总是容易冲动莽撞,做事就顾前不顾后了,所以得我们女人提点着,在后头帮着,才能让他们顺畅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