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紫琼动也不动,有如一头温驯无比的绵羊。她怎会怪石轩中唐突?却只怕这片刻温馨消逝得太快。石轩中反而不好意思推开她,忽然以为人家生气,便惶恐地道:“唐姑娘不要生气,在下向你贿罪……”她仍然没有回答,石轩中窘起来,在黑暗中干瞪眼。这唐紫琼的心情与他大不相同,万种柔情,翻腾不已。
幸好这时岳小雷忽然开口问道:“是石大叔来了么?”
石轩中忙道:“是的,你掌灯吧!”
“我没有火种。”岳小雷答:“大叔你带有火种么?”
石轩中道:“有,有。”放开唐紫琼,掏出火折,啪的一声打着了。偷眼一瞥,只见唐紫琼一派迷惘之色,双颊绯红,娇艳可爱,却没有温怒之色,登时稍稍放心,过去把灯点上。
岳小雷瞪大眼睛,瞧着石轩中。石轩中甚觉奇怪,问道:“小雷你可是受惊了?”他摇摇头,仍然一个劲儿打量石轩中。
石轩中道:“那个玄y教的尸体呢?”
岳小雷道:“这位姑娘给弄走了。”
唐紫琼走过来,面色甚是沉凝。石轩中看见了,心中既惊且讶。以为她如今才生气起来,要责怪自己无礼。她说的话果然令他大吃一惊,原来她问道:“朱玲姑娘没跟你在一起么?”
石轩中吃惊完之后,苦笑一下,摇头道:“没有,她如今不知在什么地方。”
唐紫琼道:“好几年前,我曾经见过她,那是在d庭湖畔,亦即是大家都要到武昌见识你那次。她虽是男装,但凭良心说,她真是我平生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石轩中但愿能的谈谈朱玲,便道:“是的,她的确异常美丽,那次她在干什么呢?”
“她跟魔剑郑敖在一起。”刚说了这一句,就见石轩中面色之一变。
唐紫琼见他如此,明知是他爱之太深,故此醋劲特别大,这本是应该之事,她却无端地心中被刺了一下似的,十分不自在起来。于是她道:“看来她跟郑敖倒满亲热呢。他们一起同行了好几天。当时我还不知她是女人,跟她比了一场剑。后来又在酒馆里碰上,那时另外有人认出她是朱玲,于是她使个坏走了,连郑敖也不理了。”
石轩中起先甚是安慰,因为她到底把郑敖抛开,但回去一想,自己当日何尝不是也被她抛撇开的,登时又十二分不自在。
“我仅仅见过她这一面,这几年来,却没有得到她的消息。江湖上传说是她离玄y教之后,乃是和你在一起。”
岳小雷吭一声,道:“她是玄y教的人?”
唐紫琼立刻问道:“你见过朱玲么?”
岳小雷瞪瞪眼睛,招手要石轩中过去。石轩中寻思片刻,这才过去,低声问道:“好孩子,那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她么?”他点头道:“不错,她还对我说,除了可以告诉你之外,别的什么人也不可泄漏她的底细。”
“但她和那姓宫的在一起啊!”石轩中那颗心如被火焚,熟悉的痛苦又袭上心头。多少年来,他都被嫉妒之蛇啮咬得浑身皆伤。最近,他才知道朱玲没有嫁给西门渐,甚且逃离鬼母。他这才算是松一口气,满心只有内疚,但到底松了口气。然而,她却投入别人的怀抱中,甚至以前还跟郑敖混过好几日。
唐紫琼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再看看他的表情,已经了然于胸。她问岳小雷道:“姓宫的和朱玲在一起么?他长得怎样?武功可好?”
岳小雷平生不撒谎,现在既然别人先说出朱玲,不是由他说的,便无愧于心,应道:“宫大叔长得很漂亮,和石大叔差不多。他的武功好极了,也像石大叔一样,一个照面便把贼人劈死。”
唐紫琼看到石轩中变颜变色,心中便甚觉不妥,忽然浮起尽快离开石轩中的愿望。这愿望是这么强烈,于是她转身跃出去,瞬息远逝。石轩中没有理会她离开之事,只陷溺在痛苦的深渊中。
岳小雷道:“石大叔,你和玲姑姑很熟么?我很不喜欢那个宫大叔,他对玲姑姑很凶的样子,但玲姑姑的人太好了,竟不怪他。你去把玲姑姑带走,她就不再受宫大叔的气了。”
石轩中听了这些话,有如火上添油,痛苦得哼了出来。试想朱玲如非与宫天抚有了超乎寻常的关系,那宫天抚敢对她无礼?他叹口气道:“孩子你不懂,我不能带走她,这些事都得自己愿意才成。唉,这可不能说是我的罪孽了吧?郑敖在前,姓宫的在后……”
曙色迷茫,到处仍然一片寂静。石轩中独坐房中,面对欲灭残灯,呆呆发怔。他不知自己几时回到旅店来,更不知现在东方之既白。
现在他真正地寂寞了,平生所爱的人,竟是如此卑鄙放荡。人心难测,今后又无所牵系。只因她已失去了可以想念的地位,故此将会渐渐遗忘,包括一切创痛,然而他并不希望竟是如此地将她失去。纵然他得不到朱玲,但仍希望朱玲在他心中占有一种地位,值得怀念。
店中客人都起来,他矍然惊觉,想道:“我是要回头去找朱玲,和她见上最后一面?抑是直奔皖山天柱峰,找寻思温?而此后永远地把她忘掉。”这个问题相当困扰他,考虑了好久,蓦然下个决定。当下出去结算房钱,策马出城。
他已决定不再理会朱玲,那种杨花水性的女人,岂足眷恋?但一路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