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坡不是落凤坡,你口中所谓天意,不过都是人为造成,”凤涅冷笑道,“颜大人你这样瞎扯,难道是想要给自己找个适当的借口,来促使你下定决心谋反叛乱吗?”
“我……我不是谋反叛乱!”颜贞静略微恼怒。
凤涅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动:“颜大人你现在叫我来,就是看见清入套的吗?”
他沉默片刻,道:“娘娘觉得呢?”
凤涅皱着眉,慢慢说道:“我觉得,颜大人你不是要让我来亲眼看见清死的,而是……你也不忍心如此了,对不对?”
颜贞静肩头猛地抖了抖:“不……”但声音却很微弱。
凤涅眼中一亮,道:“你说‘天意’,你要理由,那么我们就来说天意,自古卧龙凤雏,凤雏庞统,死在落凤坡,虽是人为,但因定局了,可称天意,可是卧龙,不是死了的意思,相反,既然是‘龙’,那便预示着真龙天子,颜大人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颜贞静双眸一闭又睁开:“我不知道,如今,箭在弦上……”
“可是这箭你并未发出去,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凤涅道:“但倘若你做了,那你不仅仅是谋反叛乱,你还将是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整个大舜皇朝的罪人。”
颜贞静双唇紧抿,半晌,仰头看着那轮月,道:“我……长久以来战战兢兢地当朝臣,私底下却一直谋划此事……可,我如何能够相信……”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改正,而颜大人,你现在所需要做的改正就是停手。”凤涅深吸一口气,尽量柔声道,“颜大人,把信竹给我吧,不要让大皇爷不安心,不要让阿靖为难……更不要去害一个千载难逢的贤明天子。”
颜贞静手发抖,握住那根竹信,凤涅道:“颜大人。”
颜贞静眼中透出痛苦神色,脸色半明半暗:“娘娘……”
凤涅抬手欲接过来,却听有人道:“颜大人,你就这么容易地放弃了?”
两人转头,却见玉叶从亭子后慢慢转出来,双眸狠狠地盯着凤涅:“颜大人,我告诉过你不要听她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颜贞静深吸一口气:“玉叶……”
玉叶喝道:“你忘了吗?太子党不仅仅是一个人!你是太子党的党魁更应该知道,他们对此举寄予厚望,都准备好在同时举事了!今夜他们都在京中等候九里卧龙坡的消息,一等消息发出天子驾崩便让京中大乱,你忽然间放弃你把他们置于何地?”
颜贞静握着那竹信,手微微发抖。
玉叶道:“不破不立!朱玄澹气数已尽,他若是真龙天子,就不会进入卧龙坡,就不会死,他既然去了,那就是自取灭亡!”
她大声说完,便看凤涅:“对了,你可知道他为何去哪吗?因为他以为你在哪里……知道他为你而死感觉如何呢娘娘?”
凤涅并不看她,只是转头看向颜贞静:“颜大人,把竹信给我。时间不多了,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玉叶急忙上前道:“都是一派胡言,早在我们计划的时候就没有退路了,你现在放弃,等朱玄澹活着出九里卧龙坡,到时候他第一个就会诛你的九族!”
“他的九族里也有我!见清就也是他的亲戚!”凤涅喝道,“休要再危言耸听!”
颜贞静心中大乱,举棋不定。这时侯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是有些软弱无力的……在这个关键时候他其实忽然很想问一问某个人的看法,想听一听他的决断,那个人就是范汝慎。
在此刻,颜贞静忽然发觉,长久以来他其实一直都很依赖范汝慎,在朝堂上,在内阁中,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每一项计划跟措施,其实都是范汝慎在背后指点的,只不过那个人实在太过老谋深算,他的种种指点往往恰到好处,让颜贞静觉得是自己的意思。
那么久,颜贞静一直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且朝臣同侪譬如崔竞等,对他也很是服气,司逸澜等对立派则对他恨得虎视眈眈,可是现在……颜贞静忽然觉得心中很是孤独,有一种奇异的无力感,似乎身后……少了什么……坚实可靠的东西。
在这个不仅仅是牵连一个人生死而是关系天下千万百姓生死的要紧关口,他左右徘徊,思前想后,无法决断。
他像是溺水的人缺少了浮木,却也明白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
颜贞静轻笑一声,把竹信往前一递,轻声道:“大梦谁先觉……”
在凤涅同玉叶的注视之下,竹信落下来,凤涅伸手紧紧握住:“颜大人。”
玉叶叫道:“颜贞静!”
颜贞静递了竹信,转身便走,竟不再答应她们任何一个人的呼唤,也不再回头,只是喃喃地念着:“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哈哈,哈哈哈……”越来越远。
凤涅心中一片茫然,刹那有种悲欣交集的感觉,然而就在此刻,却听得玉叶道:“简凤涅,把竹信给我!”
凤涅一惊,急忙警惕,握着竹信闪开一步,顺便急忙环顾左右。
玉叶道:“给我!”声音极大,带着一股即将彻底发作的癫狂之意,眼中也透出异样的光芒。
凤涅咬牙道:“你休想!”
她看见身畔左侧是悬崖,便一扬手,准备将竹信扔下去。
谁知玉叶反应奇快,顿时便扑上来,将凤涅的手死死握住。
凤涅无法动弹,怒道:“贱人!滚开!”
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