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刻,她竟能走过这样一条漫长的宫内宽道,如此轻易的,就进入令天下人畏惧的大秦咸阳宫内,如果不是因为政认识掌管宫殿门户的尉缭,她也不可能真有一天就这样的进入到这里吧,想想,让人闻风丧胆的秦王,或许与她,仅仅数几十个宫殿之隔。
仔细想来,偌大的咸阳宫,守卫也并非传说中的森严,否则,仅一个郎中令,也能将她如此轻易的,就带进宫来。
……
第十一章:咸阳宫内 (3)
走过长巷,也不知道究竟穿过了多少道宫墙,进入座座不同宫门,又走了许久,一路的宫女阉人,对他们,好像视而不见,不动声色的,尉缭将她带进一间内殿,殿外有几名婢女候在门口,殿内,异乎寻常的宽敞,弯弯曲曲的走道,有好几间,每两间分隔处,都有从墙顶一垂而落的纱帘。
殿内摆设算不得奢华,尉缭带她到最内面寝宫,夷简还有些惶惑,忍不住问:“这里,是谁住的地方,我,就这么随意进来,没人盘问吗?”
“呵呵呵……你不用担心,在秦王宫内生存,人人谨慎小心,其中一条,便是见着的,陌生的,不多看,不多问,不多说,各做各的事,如今偌大的后宫,太后不在,无人做主,这里平日也无人过来。”
“哦!”夷简点头,“刚才都忘了问你,这次进宫,我其实是想找人,你,有没有听说过从韩进献来的美人?是我二姐!”
“后宫等待伺候王的美人,百百千千。”他笑。
“那她们都在什么地方?”
“通常,各国进献的美人,住东面最深僻的朝邕宫。”
“我,”犹豫片刻,夷简又问,“能走出这里吗?去你说的朝邕宫,我想,打听我二姐的下落,她是随韩进献的贡品们一道,被送进咸阳宫的。”
“你可以换上阉人的宫服。”
他说的是阉人宫服,夷简看他弯弯的笑眼,从他的表情里,夷简不确定,他是否知道她的女儿之身,不过他不说,她便也就不多提,只微一点头,也好,换上宫服,或许对自己在宫里的走动,方便许多。
“这里,除了宫女和阉官,我不可久留,也不能再来。”离开前,他不忘补充。
……
(三)
待尉缭弄来阉人的宫服,待他离开,待她径自换上,夷简始终都觉得恍惚,有些不敢置信,只不过半天功夫,她竟真的置身于咸阳宫内了,这叫她,还有些后怕,不知道她将遇到的,会是怎样的危险。
坐在寝殿最深处的床榻上,夷简开始小心翼翼的等天黑。
寝宫前殿,嬴政坐在案桌后,低头翻阅手里的折章,尉缭缓步在殿外,门边伺候的赵高急忙细声细气的到嬴政身边,低语通报道:“大王,缭都尉大人觐见。”
嬴政抬头,尉缭进殿,说:“王,已经安置妥当,在雎雍宫。”
嬴政点头,目光越过他,看向殿外远处,雎雍宫,曾经是他与母亲从赵国初回咸阳的寝宫,自从母亲被晋封为太后,迁出,那里,便成了空荡荡的无人寝宫,雎雍宫……其实何止是雎雍宫,偌大的寝宫王殿,父亲薨了,母亲搬离了,成蛟被他封为长安君,亦带着他的母妃,迁移至他的封地……太多太多往日的繁华,都空了……
第十一章:咸阳宫内 (4)
沉默许久,嬴政突然轻问:“成蛟,一直在雍地?”
“是!”尉缭回答。
嬴政再次翻开手里的绸质折章,习惯性皱眉,因为手里的折章,正是来自于成蛟,他请求王兄赐婚,赐婚……思考片刻,嬴政再次抬头,双眼锐利的半眯起,道:“传令,命长安君进宫。”
……
终于熬到晚上!
夷简身着深蓝色阉人宫服,头戴宫帽,悄然走出寝宫,门外依旧有宫女们走动守卫,看见夷简,也只以为是新来的阉人,偶尔会有遇见的婢女们对她友好一笑,夷简也断然不敢轻易答话,生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趁黑,夷简沿着宫墙,一路向西匆匆而走,走了许久,突然,从身后的方向,传出一道清晰的尖声:“喂,你,站住。”
夷简一惊,止步,身后,那人的脚步声也跟着过来,到眼前,是一个中年的阉官,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夷简一圈,问:“大晚上,匆匆忙忙的,这是要去哪个宫?”
“朝邕宫。”
“朝邕宫?怎么往这来了,你看起来脸生的很,新来的?”
“恩,是郎中令尉缭大人举荐进宫里做事。”
“哦!”他点头,“既然是郎中令大人举荐的,就该知道规矩,不该走的路,不要乱走,否则,走错了路,脑袋说不准都不知道怎么搬了家,朝邕宫在东面那扇宫门,右拐。”
虚惊一场,夷简道谢过后,折回东门,右拐,只是越往前面走,前面就越是偏僻,清冷,原本悬挂在宫墙顶上的灯笼,也逐渐变的稀疏,走着走着,夷简不禁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关于王宫,关于高不见顶的城墙,那里,都是经历数百年的沧桑,曾经死去的魂灵,会舍不得离去,攀附在墙檐之下,成为怨鬼,静静蛰伏。
……
(四)
心里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瞪着墙上的树影婆娑,瞪着越来越幽暗的通道,夷简的步子更是加快,而越是加快,她的耳朵里,就越是听见令人惊骇的“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