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鹰,太子丹命北山谷安营的十万燕军撤退。
密切注意燕军动静的几千名秦精兵看见他们突然撤退很不解,不过这也立即解除了对他们的包围,跟随剑客们一道按原路下山,算是死里逃生吧,只是为首的少了长安君殿下,他们不知他的下落。
黎明时分,吕不韦开始强行攻打城门,城内外灯火通明,弓箭手瞄准s击,狭长的扶梯刚刚搭起又被城楼上赵军推下,如此反复,秦军士气高涨,越战越勇,赵军在城楼上往下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不禁有些慌乱。
新一轮血r搏杀又启动齿轮……
荒漠一般的官道上,成蛟已经面无血色,苍
白的如同茫茫的天空,日夜兼程的颠簸让毒y在他体内加倍的扩散循环,黑衣上的血干了湿,湿了又干,他在努力支撑,想支撑回咸阳,每一次汹涌的咳嗽都让他吐出一口沥青般的暗血,这样的血甚至渗入马车底的木棱,沿着车辙一点一点滴洒在徜徉泥道上。
从另一头相反的方向,同样马不停蹄的马车,在风尘仆仆中奔驰,嬴政的侍卫们不敢面露倦容,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地平线的尽头,剑客顿弱“驭”的一声,止车,从容从马车前座下来,弯腰作揖恭候在车轮一侧……
逝者安息(10)
侍卫们渐渐放慢了速度,有人单独策马过来,到顿弱面前问:“你是何人?”
顿弱拱手:“在下长安君殿下的剑客,护送长安君殿下回咸阳。”
“马车内的是长安君殿下?”侍卫惊讶,见顿弱点头,他急忙转身往回,驰马一路高呼:“大王,是长安君殿下,是长安君殿下……”
声音传进嬴政的耳里,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嘴角上扬,然而当马车停止奔跑,当侍卫掀开车帘,他的笑容倏然在风中僵滞,不远处,孤寂青寥的一辆马车,车帘同样被侍卫掀开,成蛟修长的侧影,纹丝不动,两条手臂垂落在车底搁板,黄色的丝绸座血迹斑斑,或者说血块斑驳……
“长安君殿下中了太子丹的黑环蛇毒。”顿弱道。
突然之间,软软暖意的晴天,他的眼前竟恍惚击起雨的声音。
干净坦诚的一张脸……恍惚前回到十年前,记忆里的暴风雨,雷声轰鸣,他一路小跑着从走廊尽头跑进他的寝宫,一头钻进他的被子,帐边的阉人叫:“二殿下,不能睡啊,那是太子的床榻,二殿下不能擅自的睡啊!”
他恼怒:“怎么就不能睡,我听下人们说,在老百姓家里,十几个兄弟睡一张榻呢,王兄,你说我们是兄弟吗,我们可不就是一个父王嘛!”
……
“说什么呢……今天,才冬月十七吧……”
嬴政低语,下车,脊背有一股浓浓的凉意,到成蛟面前,凝视他的脸,沉默许久,他一把抱起他,将他抱出被污血染透的车厢。成蛟感应,费力的张了张眼,看见王兄,眼里终于有一丝安定,他口里轻喃:“我,回到咸阳了……么……”
嬴政闭目,说:“到了,我们在东郊城口,你看见熊悍王权九鼎了吗,这是我们大秦才有的荣耀!”
成蛟扯动嘴角,淡笑:“王兄,让我,躺在……咸阳的地上……”
落叶尚要归根!
嬴政的心被紧紧揪起,揪到窒息,将他轻轻的放在地上,成蛟又是一阵猛烈咳嗽,咳出的血溅在嬴政的脸颊上。
平缓,他忽然握住嬴政的手,喘息:“王兄,你……能原谅……原谅……”
“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不管是不是……不管是不是……”
成蛟用力抓住嬴政的手,声音已经弥留,近乎呢喃,但是这一句嬴政懂,他懂,看他漆黑的眼神逐渐涣散,他的心也跟着沉寂。
夷简在后面冲下马车,到嬴政身边,意识远离的成蛟,眼眸忽然一亮,一闪而逝的欣喜,亦或灵魂涣散的错觉,他展开双臂,眯眼迎视着眼前的人,沉声唤道:“夷玉……你也在,真好,你也在……”
夷简蹲下身体,轻答:“我不是她,不是!”
他仿佛没有听见,径直用自己最后一口力气,将夷简抱在胸前,“你心里痛吗……看见我,你……会……会难过吗……”他低问,夷简的鼻子很酸,点头,她说,“我心里很难过……不想看见你这样……”
成蛟不禁抱的更紧,嘴唇细语:“我放不下你……放不下……”
人死前一刹会看见什么,一生中最美好的往昔一幕幕在眼前掠过,成蛟闭眼,离开前,他的眉头浮出一丝淡然的无奈,最后一瞬他的灵魂比谁都清晰,他爱的人还身在遥远的雍地,这一世,抱憾而已!
冬天,为什么总是让人觉得那么的冷……
逝者安息(11)
第一次,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她的怀里停止了呼吸,他安静的仿佛胎儿一样的睫毛一眨不眨,惨白却坚挺的下巴看起来依旧有抹内敛的骄傲……不久前,他还微笑着,突然伸手拍她的脸,仅有的一次,让她觉得他不是高高在上的长安君殿下……
可是这样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转瞬间就要消失了,不见了,从此无论是谁都再也看不到,消失的彻彻底底,死,到底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