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绰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不再信赖这个枕边人,比如要加紧培植自己的人,这不知能够掌控多久的权力,一定要用得滴水不漏。
她在提拔王药的诏书上盖好了大印,抚摸着那个名字,只觉得浓黑的徽州墨,在灯光下竟然能够反射着金光。却疾,你吃苦头了。她手指轻柔,仿佛在抚弄他的脸颊,现在还不能见你,但和我的丈夫比,我更相信你。
她微微有些茫然:她为什么要相信他?仅是几次近乎于巧合的互帮互助?还是爱让她迷失了心智?她很快把这茫然从脑海中又甩了出去,就算是直觉,她也愿意赌一赌。王药聪明,不刻板,懂得处政之道,只要她好好栽培,他就会是她最锋利、最修长的一杆槊,可以为她穿透最凶猛的敌人的心脏。
后宫她的两个敌人,已经撕破了脸,她还需要推波助澜一下,叫她们互相撕咬,她才可以坐收渔利,扫除障碍,站到更高的一层的巅峰上去。
因为皇后住在了皇帝的宣德殿后,所以原本属于皇后的玉华宫就被受宠最多的贵妃完颜缃所占据,宫人都说皇后贤德而懦弱,连争都不争,默许了贵妃在宫里飞扬跋扈,几乎与皇后平起平坐。
宫室名目不过是虚头,完颜绰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帝让两宫共用凤印的旨意撤销了。她大方落落地带着提盒,前往玉华宫看望产后坐月子的妹妹。
宫里传来瓷器落地“稀里哗啦”的动静,完颜绰嘴角噙着笑意,对阿菩小声说:“她呀,从小就被阿爷宠坏了,自来就是个泼辣货,谁的气都不肯受的。”
她们踩着玉华宫一路的碎瓷片进去,只觉得好好一座宫殿,被糟蹋得不堪。进了寝卧,跪在地上收拾新摔的瓷器的宫女战战兢兢的,稍有一个不让完颜缃如意的地方,她就指着宫女,瞪着眼吼:“你故意气我是不是?给我狠狠打!”
她从海西王府带来的贴身侍女不敢有违,备好的掸子柄,劈头盖脸就是抽。被打的也不敢吱声儿,埋头护着脸,疼死也不敢发出呻唤。要等床上的主子气消了,才一身伤痕地伏地谢恩,出了门才敢咬着手绢落几滴眼泪。
完颜绰看着妹妹旁若无人,当着她的面发狠处置小宫女,打得鸡飞狗跳,她才平静下来。见姐姐踩在一地的碎瓷片上,完颜缃心里舒服了一点,斜乜着眼睛对姐姐说:“阿姐一定满意极了。”
完颜绰脸一沉:“阿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完颜缃冷哼道:“阿姐,我们姐妹自小一道儿长大,你在阿爷和阿娘面前善装,在我们面前可装不出。我怀了身子,最气的就是你——你的皇后地位岌岌可危了呗!我没了孩子,最高兴的就是你——这下,又没人抢太子的位置了。对吧?”
完颜绰笑道:“哟,你还真是懂我。”她回头对阿菩说:“贵妃火气大,我们的鸡汤里有降火的补药,正适合贵妃。”
食盒打开,香气扑鼻。完颜缃哪里缺这一碗鸡汤,轻蔑地撇开了脸。
完颜绰笑道:“看样子,你是不想喝了。不过我倒是饿了,拿只碗来,我先盛一碗喝。”她浑若无事的模样,香喷喷地喝了一碗鸡汤,拿绢子擦了嘴,又道:“再盛一碗,给刚才那个可怜见儿的挨了打的宫女儿送去。替我对她说:她主子这阵子情绪不好,做下人的多担待,陛下和皇后心里都明白,能哄得你们主子开心,日后我们自然要补偿的。”
不动声色,做了好人。完颜绰四下里一望,原来宫里的和完颜缃自己从王府带来的,一望可知是不同的脸色。她心底里好笑:这位蠢妹妹,进宫也好一会儿了,她自己的人自然还是信任的,可却不知道邀买人心的道理,其他宫人明显是与她离心离德嘛!
完颜缃又是冷哼,当着姐姐的面,从小就被她的智慧碾压的完颜缃不愿意输了面子,哭也不哭了,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痕,讥刺道:“你不用到我这里卖好儿。我虽死了一个孩子,这肚皮在这儿,总还能生。”
完颜绰掩嘴笑道:“是呢!阿爷心急如焚,叫我来劝,就怕妹妹想不开!妹妹如今自己想开了就好,只要圣宠还在,不愁日后没有后福。不过阿爷也叫我劝劝妹妹,自家的姑母,冤家宜解不宜结,该肯吃亏还是要肯吃亏,日后婆媳俩还有见面的时候。”
完颜缃哪里知道姐姐暗暗设置的陷阱,又是冷哼一声,鼻孔朝天:“陛下已经答应我了,紫宸宫即将迁到先帝陵寝——原是朝堂上定好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妹妹,那你就幼稚了!”完颜绰谆谆道,“陛下哄哄你的话,你也句句信!太后毕竟是陛下的亲娘,哪有儿子得了媳妇忘了娘的?陛下是去紫宸宫兴师问罪过一回,但是太后说,贵妃无礼在前,她做婆婆的教训儿子的小妾,倒不知有哪里不合适?陛下也是讪讪的,当着太后的面,可是说‘一定好好管着后宫的娘们儿,别把规矩都弄反了’。那日伏低做小,又是给太后磕头赔罪,又是陪着太后吃饭,晚上的洗漱铺床,都照着汉人定省的规矩办。唉,男人呗……”
完颜缃听得手脚冰凉,脸色雪白,心里把萧邑澄的肉咬了无数口。
完颜绰合上食盒的盖子:“噢哟,都凉了,我一片心意哟,你也不懂。不过也正常,妹妹到底年轻,凡事还该多学着点。”
完颜缃极不甘心,抚着空瘪瘪的肚皮说:“我身份是妃子不假!可我肚子里是皇上的嗣子!她当时